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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彷徨的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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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你这么说的话,你们从小学的关系就非常好了?”林一罗的声音将宋烁拉回了现实。

    他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女人,她饶有兴致地瞪着他继续说过去的事情,宋烁却显得有些心虚。他移开视线,口是心非道:“小时候的感情比较真实,我和付衡的感情的确是很多年了,没人比我在他的心目中重要。”

    林一罗企图看穿宋烁的灵魂一般,她低声问道:“既然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那他一定会愿意和你分享他的秘密吧?”

    “当然了。”宋烁也怕被林一罗看穿自己,非常努力地掩饰道:“我们是朋友,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我们是平等的,是相互需要的。”

    他强调“平等”二字的模样很刻意、很用力,林一罗觉得十分滑稽。

    “原来如此,的确是平等的朋友。”林一罗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她轻笑一声,略微歪过头,眼神蒙昧地望着宋烁:“那你一定无条件地信任他,以至于被他拉下水。”

    宋烁神色一变,他有些抵触这个话题,并没有接茬。

    林一罗慢条斯理地说着:“我了解付衡的为人,倘若不是足够信赖的伙伴,他是不可能会带着对方一起赚钱的——尽管,他害你亏了所有财产。”

    “不,和他无关。”宋烁嘴硬道:“投资嘛,肯定有赚有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他说什么我都信?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他已经左右不了我了。”

    林一罗循循善诱般地引导着他:“你是说,他曾经左右过你?”

    宋烁猛地攥紧了手指。

    “付衡的确是很喜欢控制一切的人。”林一罗的语气很淡然,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大概是他父亲的教育让他有很强烈的逆反心理,以至于把这份情感投射给了身边的每一个亲近的人,像他那样的个性,在学生时代一定伤害过很多人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宋烁沉下脸,他望着林一罗的眼神有了几分怒意。

    林一罗立刻表现出无辜的模样,“我说错了吗?对不起,我只是胡乱猜测的,我不是有意要刺痛你的。”

    这一次,宋烁失笑出声,“我有什么好被刺痛的?你是和付衡的婚姻生活不合吗?他死了之后你就想要声讨他?从我这个他生前的朋友的嘴里得到你想要听的什么?他从前交过多少女朋友,睡过多少女人,还是给她们散过多少钱财?”

    林一罗直截了当地说出:“我想知道他睡过多少女人。”

    宋烁愣了愣。

    林一罗毫不躲闪,她死死地盯住宋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刚才也说过了,你们是没有秘密的朋友,既然你们一直在一起,这种小事总该清楚吧?”

    宋烁感到不可理喻,什么样的女人会问这种问题?

    “你知道了又怎样,我随便编出个数字骗你,你又能怎样?他人已经死了,你如何对证?”

    林一罗却十分自信地回答道:“你不会骗我的,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付衡迷惑过的人,你难道不想从付衡的口里得到你未曾得到过的真相吗?”

    “付衡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他死了,真相才更加重要。”林一罗眼里的笑意更深,“你怎么就知道他曾经告诉过你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的呢?”

    宋烁的神色逐渐从惊愕变成困惑,在他感到彷徨时,林一罗再一次问道:“付衡究竟和多少女人睡过?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宋烁逐渐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被林一罗牵着鼻子走,他这个人好像总是会以“顺从”来处理他想逃避的冲突。

    等清醒过来后,理智战胜了色欲,他凝视着面前这个显露出焦躁的女人,反问道:“你是在意他睡过你之外的人,还是他睡过的女人里,有你在意的人?”

    林一罗神色一凛。

    宋烁的玩笑话更显现他恶劣的本性,“他是睡了你姐,你妹,还是你妈?”

    林一罗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她充满感激地对宋烁道:“狗果然是狗,幸好我从来没有抱有一丝幻想,你的确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宋烁不以为然地盯着她,他甚至冷嘲道:“怎么,难道连我也和你的家人有关系吗?不会这么巧吧?”

    他毫不在意,全不记得。

    就好像那鲜活的生命只是他眼里的一条虫,碾碎就碾碎了,无关痛痒。

    为什么这种人还可以好端端地活着呢?

    林一罗不止一次向上帝、佛祖质问过。

    回应她的仿佛只有那一句——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地狱空荡荡,恶魔人间现。

    5

    “莫贪荣华把家忘,中与不中早还乡。君去求官,妾奉高堂,若得富贵,莫弃糟糠……”

    老式收音机里的戏腔咿咿呀呀地唱,“娘子但把宽心放,卑人怎能变心肠?但愿题名金榜上,夫妻到老地久天长。”

    2017年10月。

    国庆节的第一天。

    林一罗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听见屋里飘荡出的京剧曲子,她打量着敞开的小窗子问了句:“你听什么呢?翻来覆去一直这个唱剧,从你前两天回来就一直听。”

    屋子里的丞童回应她道:“《铡美案》嘛,又名《秦香莲》,再名《明公断》。”

    林一罗抖落着手里的衣服,撇撇嘴,“那我喜欢《明公断》这名字,听着就很厉害,我可不想听那些情情爱爱的,什么糟糠妻的,不好听。”

    丞童隔着窗子笑了笑,她吃了一口手里的油炸糕,含糊不清地说:“姐,这唱的是陈世美为负心所付出的代价,没有情爱故事。”

    “最好别有。”林一罗晾完了衣服,走进屋子问丞童:“晚上想吃什么?”

    丞童举起手里的油炸糕,“我吃这个就行。”

    “这是吃着玩儿的,哪能当饭吃?”林一罗看了眼手表,“现在3点多了,我收拾收拾,咱们晚上出去吃吧,新开了一家斑鱼府,我同事昨天给了我两张优惠券。”

    “不去了吧。”丞童说,“新开的地方很贵的。”

    “怕我破费啊?”林一罗挑了挑眉,笑道:“心疼我的话,你就好好学习,毕业好自己当老板来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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