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捧着一颗不懂计较的认真,吻过你的眼睛就无畏的青春——杨乃文《推开世界的门》
我也曾为了你,绕遍了整个天坛东路。
梁父好不容易哄着梁老太太和自己夫人回房间睡觉,再三保证,绝对让梁昶这小子全须全尾安全归家。
一回头,就看见了被淋湿的小鸡仔失魂落魄、神情恍惚的站在门口。
刚想发作,余光里夫人那张快要吃人的面容,让他一阵心惊肉跳,到嘴边的话在舌根转了一个来回,还是吞咽进了肚里。
“好了好了,孩子都回来了,打也打了,该消气了吧。”夫人满眼心疼,软声软语宽慰着梁父。
自古慈母多败儿,奈何梁父还是个宠妻狂魔,不得法,只好叫来自己的大儿子,替他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纨绔”。
梁思惟笑得一脸清风霁月,好似今晚的瓢泼大雨,丝毫影响不到自己,该说不说,梁家的基因是好,弟弟长得玉面小郎君,哥哥也是生的一副清辉映青竹的俊逸。
既然允了父亲,自然就要担当得起管教的职责,把梁昶领到房间里,丢了一块毛巾给他,“去洗个热水澡吧,别再受风着凉了,奶奶又要家法伺候咱爹。”
从小,梁昶就对这位哥哥有着特别的亲近感,尽管他们之间年龄差距较大,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每当遇到烦恼或心事时,梁昶总是第一个想到向哥哥倾诉。
这次也是,将今夜有关于自己的所有心动,一股脑的分享给了梁思惟,还有“简羡夏”这个名字,是一句快乐咒语。
央求了许久,梁思惟才和他君子协定,他帮梁昶找到那个姑娘,而梁昶必须活出个人样,不能再玩物丧志,那些狐朋狗友该断就断,娱乐圈也别再沾染。
“成不成?”梁思惟右手轻轻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向那副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食指轻轻搭在眼镜的一侧边框上,微微用力,将眼镜往鼻梁上方推了推。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略显稚嫩的弟弟,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你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就这么牵肠挂肚?”梁思惟轻声问道。
“她很漂亮?”
梁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不仅漂亮,还有点别的味道,和我之前接触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梁思惟微微叹了口气,“给你撑把伞,还撑出别的情愫来了,你呀,就是被妈妈和奶奶宠坏了。”
“我这次帮你找到她,你能做到你答应我的那些吗?”
梁昶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哥,你就放心吧!”
“那些朋友我也不处了,但是,哥,你信我,我和那位女星真的没什么的,那天就是在一次聚会上碰到了,吃完饭她要摔了,我就多此一举扶了一把……”
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小孩,梁思惟心里还是清楚的,贪玩了些,要真论有什么坏心思,倒也不至于。
娱乐圈乱得很,多的是想上位的别有用心,但是对一个未成年下手,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一点。
报道一出来,他就立刻给一个认识的导演朋友打去电话,看似不经意地闲聊着,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那小明星身上。
巧妙地向导演朋友暗示,这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你知道吗?最近有个小明星闹得沸沸扬扬的,负面新闻缠身啊!”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导演朋友自然明白他话里有话,好奇地追问:"哦?是和梁小二闹绯闻的那姑娘?"
梁思惟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可不就是之前很火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形象受损,以后怕是没那么容易翻身了。”
他心里清楚,这番话已经足够让导演朋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接下来,只要等待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他想要的结果——那个想出名的小女星,演艺生涯将会陷入困境。
梁思惟笑了笑,拍了拍梁昶的肩膀,“那就一言为定。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联络了官方媒体,就不实报道组织了一个记者澄清会,由自己出面,替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解决这个腌臢事。
……
“阿昶,你够不着那姑娘。”三天后,梁思惟带着这个消息,敲开了梁昶房间的门。
他正趴在床上养着后背的伤,听到这个噩耗,少年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又上了头,“凭什么这么说!”
梁思惟闷哼一声,“呵,凭什么,凭人家刚刚拿了东京奥运会的乒乓球女团冠军。”
其实也不止,了解的越深,梁思惟就越欣赏那个小姑娘。
17岁那年,她只用了21天,就从没有世界排名一跃到同年7月国际乒联世界排名的第十位。
梁思惟挑了挑眉,“而且,人家还刚得了一个黄金右手的美称。”
梁昶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巴巴地看着梁思惟,“哥,你这不是打击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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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惟难得看到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这就打退堂鼓啦?”
“才没有!”梁昶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就是世界冠军嘛,总有一天,我也去国家队,拿到属于我的冠军奖牌!”
梁思惟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可要加油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梁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知道啦,哥!”他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成为像那个女孩一样优秀的人。
雄心壮志,竟然还真被他寻摸了一个巧宗,打小就手长脚长,梁思惟见他这会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托朋友在俱乐部里插了一个班,梁昶就算是潜下心来练游泳了。
梁父本来心想着,游泳也不是个坏事,还能磨磨自己小儿子那个不安定的性子,他呀,最多也就是坚持个两天半的样子。
谁曾想,这小子当真改了性了。
天赋极高,又加上师承前国家游泳队王牌教练,梁昶在俱乐部的训练也逐渐走上正轨。
这天,梁思惟刚从市里的会下来,顺路来到俱乐部看弟弟训练,他站在场边,看着弟弟在水中矫健的身姿,心中不禁感到骄傲。
训练结束后,梁昶兴奋地跑到梁思惟身边,“哥,我感觉自己进步很大!”
梁思惟笑着点点头,“不错,继续努力。对了,最近家里有点事,爸妈让我告诉你,周末回家一趟。”梁昶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周末,梁昶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劲。老太太、梁父和梁母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太太先发的话,勒令梁昶放弃游泳,回归家庭,纨绔也好,不务正业也罢,总归不要太辛苦就行。这没日没夜的训练,家也不知道回了,有时候就匆匆扒两口饭,又赶着去队里。
狐朋狗友是断了,桃色绯闻也消失了,却彻头彻尾变成了另外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梁小二了。
“小二啊,咱不兴搞水里那玩意儿了啊,奶奶好久都没见着你了,可想坏奶奶了……”
梁昶啃了一口妈妈亲手削的苹果,口齿含糊,“奶奶,等我成冠军了,您就能每天在电视上看见我啦,那多拉风啊。”
汁水充盈甘甜,他又囫囵咬下一大口。
老太太一时没转过弯,还笑着说:“哎呦,我们小二现在都这么厉害啦,还要给奶奶赢冠军呢。”随即转头对着梁父梁母说道:“你们看看,这孩子现在多懂事,知上进。”
梁父轻咳一声,“妈,这事您就别管了,小二他必须得回来,咱家大业大的,他去搞体育了,谁来接班。”
“我不管?我不管能行吗?”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你看看小二瘦的,再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说着便开始抹眼泪,活像个老小孩。
梁母赶紧安慰道:“妈,您别动气了,我们也是为了昶儿好。这游泳训练强度太大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他还总嚷着拿冠军,那冠军能这么好拿吗,你看看他这个胳膊,一回来我就瞅着不对劲了,果然是淤了。”
梁母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生梁昶的时候,是大龄产妇,就光是保胎就在那医院床上躺了三个月,可以说,这个孩子,是在观音菩萨座前求来的。
她精心教养着,从牙牙学语的奶娃娃,长成了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这十八年就没吃过什么苦,想要的东西,都不用勾勾手指头,看一眼就有人忙不迭的送到他手上。
就这样的小小子,长到十八岁了,竟然偏要跑去吃专业运动员的苦头,说不心疼真是假的,今天一回来,看他吃饭举筷子的胳膊都有点不利索。
如今掀起衣角一看,大片的淤青遍布在左肩,肌肉肿胀的骇人,“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妈妈看了真心疼。”梁母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妈,我不觉得这是受罪,这是我的梦想,我想进国家队,那里有我想见的人。”梁昶眸光坚定地说。
“可是……”梁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梁昶打断了。
“妈,您就相信您儿子吧,浑浑噩噩十八年,我也想证明给爸爸妈妈奶奶看,我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京圈小少爷’。”
看到儿子如此,梁母只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她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梁母心疼地看着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妈妈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自己了。”
成功劝服了爹妈还有老太太,旁人都笑话他玩世不恭,偏偏他最争气,没出两个年头,就通过了国家队的选拔。
……
在二十岁的尾巴,他再一次遇见了简羡夏。
可当她偶然间抬头,目光与他交汇的那一刻,梁昶看到的却是一片茫然,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熟悉感,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他们重逢的画面,想象着她的笑容和惊喜,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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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简羡夏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目光热切的梁昶,她直视前方,思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和两年前相比,她丝毫没有变化,一如记忆里的眸眼矜骄。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梁昶微微侧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叫出她的名字,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简羡夏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走去,她的背影在他的眼中渐渐远去。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这本书中写到,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古老美丽的比喻让此刻变得神圣,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六年前的碎影恍惚重叠,从朝至夜,被梦境蒙蔽的无尽循环里,终于与2028年的这一帧缝合。
眼中的炽热,亦是初识心悸的痕迹。
“那个平安符,后来你打开过吗?”梁昶带着一点点鼻音,混杂着雪松扑簌的清润后调。
那个里面,有与她有关的所有心事。
“对不起,本来我想还给你的,但是不小心遗失了……”简羡夏的语调是再稀松平常不过,却是将那点最后的联系悄然割裂。
听到她的话,梁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没关系,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轻声说道。
简羡夏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它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梁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其实……我……”
“梁昶,如果在某一个举动上,我让你产生了误会,向你道歉……”简羡夏反复咀嚼着腹稿,生怕说出的话会伤害到他。
成年人的拉扯,谁都不用把话说得太过于明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不能假借名义再端详。
梁昶微微一愣,没想到简羡夏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他,心中涌起一股冒着酸涩泡泡的失落,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
故事很短,讲也简单,四字明了,暗恋一场。
“没有关系,我稍微难过一下就好了,你懂的,遗憾是常态。”
大大方方,假装收回自己的喜欢,也蛮酷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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