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枪匹马各自远方,原来从未走出那片屋檐——郁可唯《再见的,不见的》
林牧钦轻轻地握住简羡夏的手,勾起小指在她的掌心里挠了挠,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简羡夏继续说着,“在乒乓球赛场上,两年前我追求的是公平竞争,现在也是。可是舆论的阴影就像无法驱散的噩梦,一直紧紧地笼罩着我。每一次感受到无端的指责,我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深渊。”
她仰面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却坚定:“我也曾无数次地渴望过,会有一个救世主从天而降,将我从这痛苦的泥潭中拯救出来,可是等待了许久,我才明白,不能总是依赖别人的拯救,我们必须要学会自己拯救自己。”
音调变得上扬,“所以,我不想再等待别人来拯救我,我要成为自己的卡米迦勒,成为那些和我遭遇相同的人的卡米迦勒,去打败那笼罩在我们身上的恶魔。”
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对不起……羡羡……”林牧钦感到一阵愧疚,也十分心疼她在过去的日子里独自承受着如此多的痛苦和压力。
那些阴暗的只词片语,像沉重的枷锁,一直桎梏着她,她也曾在黑暗中默默地渴望着正义之光的降临。
这种情绪让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阿钦,不用说对不起,这和你没有关系的。”简羡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他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抬起头,那双明亮的杏眸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那些网络暴力是一些心怀恶意的人无端施加给我的,这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
伸出手,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都过去了……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挑战,我不能一直依赖你为我遮风挡雨,我要学会自己坚强起来,去打赢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曾经,她也被大规模恶意网暴,那个时候,她也才不过二十岁,一拍一拍拼命抵住外协,却被质疑甚至辱骂凭什么上单打。
“体育饭圈化”、“有背景的流量体”、“京队太子妃”等等不着边际、恶毒的头衔被捕风捉影的冠之于她。
“韧劲”一词,在简羡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在一个深夜里将那些评论逐条删除干净,只留下了一条“你算什么,凭什么上”。
她用“一金一银”、“零封韩国队”的成绩,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凭什么上,凭反复握拍、击球、发球手部与球拍不断摩擦、挤压,久而久之爬满手掌的茧子和散不去的淤青。
新茧旧疤交织纵横,是为热爱的小白球付出的努力,也是用青春底色磨砺前进路上的勋章。
俯首无愧于国家荣光,却唯独对不住自己。
那些伪善的真诚,像是巫婆的坩埚,浸着一颗腐烂的心脏,流淌着恶臭的口涎。
全部都消失了,荒芜而生的绿意,和擦肩而过的盛夏蝉鸣,他同她,终不似少年游。
结桎梏,脊骨折,难自新。
晚风共振,仿佛一把燃烧着希望之火的火炬,照亮了前方黑暗而迷茫的道路。
内心深处的阴霾一扫而空,困扰心灵的忧愁、烦恼,在这一刻渐渐消散,悲伤逐渐被抚慰,伤口慢慢愈合,残破的心,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峭壁累累,万千沟壑,胸腔里的月亮始终明媚。
少年正是风华绝代,是肆无忌惮绽放的野玫瑰,绝不为理想破碎,与世间污浊缠斗。
心结开,重塑骨,且自新。
——
深夜,风声一阵紧似一阵,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边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林牧钦安静地熟睡着,均匀的呼吸声有节奏的起伏,简羡夏缓缓推开他放在腰际的手臂,轻轻地起身,赤着足,披一件外套,小心翼翼地阖上次卧的门。
来到角落里的书桌旁,拉开了最里面的那个抽屉,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简羡夏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巨大的勇气,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小药瓶。
轻缓地拿起药瓶,她凝视着里面彩色的小药片,裹着看似甜蜜的糖衣,实际却苦的要命。
倒出一粒药片,放在了自己的舌尖上,药片的苦涩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但她却仿佛麻木了一般,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简羡夏没有用水来送服,只是紧闭上眼睛,用力地咽了下去,喉咙动了动,仿佛一块尖锐的石子,刺痛着她的喉管。
呛得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好不容易缓过了劲,简羡夏把药瓶放回原处,复又关好抽屉,身体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躺回了林牧钦的身边,闭上了眼睛,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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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钦的身体微微一动,仿佛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呼吸节奏也稍稍乱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安静得如同被时间凝固,屋外的风还在肆无忌惮地咆哮着,发出阵阵尖锐的嘶吼,树枝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着,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在痛苦地吟哦。
这一夜,简羡夏睡得格外的沉。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她鲜少赖床,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在她的脸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阿钦?”模糊的视线里,颀长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的声线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从喉咙深处溢出。
夹杂着不经意的鼻音,更显软糯娇憨。
林牧钦站在窗前,颀长身姿沐浴在阳光里,一件简单的白色 t 恤,贴合着他宽阔的肩膀和紧致的胸膛,勾勒出他结实匀称的身材线条。
几缕发丝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露出了好看的美人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简羡夏身上,“外面的天气真好,难得休假,我们去约会吧,去看电影?” 林牧钦指着窗外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犹如醇厚的大提琴音。
上次约会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们训练任务繁重,又是公众人物,热恋时也很少能有一起牵手出门的机会。
简羡夏眼睛微微弯起,说道:“好呀。”
简单梳洗了一下,林牧钦开车径直去了市中心的电影院。
早晨的电影院大厅里,观众寥寥无几。他一手拿着刚刚买好的爆米花,另一只手则自然地牵起简羡夏,将爆米花塞到她怀里,“羡羡,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取电影票。”
简羡夏乖巧地点点头,站在原地,双手抱着爆米花,带着香气的热意透过袋子传递到她的手心。
就在这时,简羡夏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瞬间,她的眼神凝固了。
颜荧站在不远处,一头棕色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一身纯白套装,更添几分妩媚,她的眼神锁定在简羡夏错愕的脸上。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惊讶迅速在她的眼中蔓延开来,瞳孔微微放大,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爆米花,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青春,有一日是要这样自然地消失过去,可等到这天真正到来时,内心是兵荒马乱,也是天翻地覆。
这场比平时更加沉默的战斗里,注定每个人都是单枪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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