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泪会开出唯一玫瑰，有些梦别怕落灰，想追就别退——张碧晨、王赫野《离太阳最近的光》

    那天的太阳真的很刺眼。

    伸手捂住眼睛，滚烫砸在手心。

    两年前的林牧钦，刚刚度过他二十四岁的生日。难怪别人都说本命年磨难多，是道坎。他就应该听罗文的话，红袜子……凡是红的都整上一套。

    机场人流如织，球迷把通道围的水泄不通，他就这样红着眼睛被他们团团围住，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带着笑意，手里高高举起的手机和相机，恨不得怼在他们的脸上。

    簇拥着，推搡着，嬉笑着。

    他们说，祝贺你们夺冠，赛场上为国争光，你们真是好样的。

    可是，不夺冠，就不是好样的了吗？

    是了，对他们来说，站在赛场上可不就要夺冠呢，一将终成万骨枯，一个人的荣耀加身，脚底下踩着的可不就是别人的梦想和热血么。

    他应该笑的，林牧钦心里默默地想，他身兼三项赢得了金牌，理应也是他们口中千言万语恭贺道尽里的一份子吧。

    可是他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此刻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比哭还难看。

    他背过身去，在暗处抹了一把脸，揉了揉猩红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将眉尾的热意尽数驱散。

    旁边的球迷似乎看出了些许不对，同身旁的人小声议论着，细细碎碎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林牧钦努力维持着情绪，记者们如嗅到血腥味的海底巨兽迅速围拢上来，他们手中的便携式收音话筒纷纷对准他，抛出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

    “林牧钦选手，请问你对于这次简羡夏选手女单比赛失利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记者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牧钦微抬起眸，看向那位记者的眼神里闪过几丝嘲弄，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声音略带沙哑地回答道：“比赛的胜负就像硬币的正反面，除了输就是赢，这次她虽然失利了，但这并不能否定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实力。”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我眼中，她非常优秀且极具天赋，每一场比赛她都全力以赴，这次的失利只是她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小挫折而已。”

    记者们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继续追问：“作为她的队友和搭档，你觉得她这次失利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林牧钦的身体一震，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季东阳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针对这个问题，队里将进行深刻反思和研讨，感谢关注，谢谢。”

    记者们的问题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林牧钦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可想而知，简羡夏回国那天，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招架得住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舆论。

    他很想问问她，可是他再也找不见她了。

    他终于懂了，几天前在彼此的身上镌刻深深烙印，至死方休，原来她是想以此，同他诀别。

    如今因失眠而惶然的心绪沉沉，像在羼着杂质的湖泊里翻滚漂浮，那些断断续续的念头，终于穿透了暴雨前的辛涩迷瘴，来到了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里，不再哀矜僵滞。

    他仍旧记得当时的感觉，怅然若失，如烟如雾，在胸腔里遽然交响。

    像是为了确认此刻这般到底是遐想，还是梦魇，林牧钦用手指戳了戳怀里人的脸颊，触感柔软真实。

    简羡夏睡的沉，并未有什么感觉，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林牧钦静静地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调整了自己臂膀相拥的姿势，好让她枕着睡得更加舒适。

    就这样一夜过后，林牧钦左手抡拍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牧钦站在球台前，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下意识地甩了甩那只被枕了一夜早已麻木的胳膊。

    他试着握紧球拍，发现手指的灵活度大不如前，那麻木的感觉仿佛无数只小蚂蚁在胳膊上爬来爬去。

    用力抽打乒乓球时，这种麻木感愈发明显，每一次挥拍都像是在挥动着沉重的秤砣，原本熟练的动作变得生硬迟缓，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敏捷。

    球在空中飘忽不定，不是下网就是出界，累得他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另一边的简羡夏，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一手扶着脖子，脸上露出微妙的痛苦神情，林牧钦胳膊上的肌肉练得发达，又硬又结实，就这样硌了她脖子一夜。

    很不幸的，她“光荣”落枕了。不适感让她的脖子只能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稍微转动一下就会传来一阵细密疼痛。

    他们在球场上这副怪异又略显狼狈的模样，很快就吸引了个别人的目光，原本在各自场地热身的赵敏心、大胖等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小范围聚了过来。

    “哈哈，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去干什么‘大事’了，怎么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罗文率先调侃道，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大胖听了，也都跟着低声哄笑起来，他们的眼神在简羡夏和林牧钦之间来回穿梭，充满了戏谑和好奇，仿佛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简羡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一直红到了耳根，她略低下头，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

    林牧钦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大晚上不睡觉能干啥，闲的。” 他白了围观群众一眼，尤其是罗文，承受了最猛烈的白眼攻击。

    简羡夏又羞又恼，“你们别乱说，真是的！” 声音提高了几分，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来制止他们的调侃，微微颤抖的语调却还是透露出了她内心的羞涩，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越发衬得肌肤如雪。

    看他们如此，小声笑闹一阵，大家又都纷纷散开，各自去台子训练。

    到了下午，僵硬的感觉舒缓了一些。林牧钦将包里的拍子递给简羡夏，眉峰挑了一挑，“练练？”

    简羡夏接过球拍，点了点头，“行，我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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