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心即管玩下,不要任性,从来莫问爱情——谭咏麟《反斗星》
坐在角落里,寂静得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曾经在赛场上的荣耀,如今在舆论暴力的冲击下,变得如同虚幻的泡影。
简羡夏无数次怀疑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成绩,在铺天盖地的质疑声中,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那些胜利只是偶然的幸运?
是不是意志真的不够坚定,为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被心底的巨兽吞噬自我?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问自己,这种矛盾心理让她深陷囹圄,曾经坚定的信念,如今也在坍塌动摇。
得天道者,总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然而,这沉重的负担究竟有多重,又有几人能真正明了?
是在登上巅峰的道路上,无人并肩同行的孤独,茕茕孑立;是唯恐稍有疏忽便从高处跌落,万劫不复;是为了大局利益将内心的柔软深深隐藏,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傀儡,不悲不喜。
当众人都仰望那璀璨的皇冠时,又有谁能看到皇冠之下被压弯的脊梁,被汗水浸湿的额头,被责任刻下的深深痕迹?
成功者,被铭记。
失败者,被唾弃。
而她,曾经是空野外的风,却涤荡着世俗的偏见与短浅的目光,在被固化的思维吹拂下,她铮铮不屈的灵魂,笼罩了名叫蒙蔽的雾霭。
自由之姿渐渐松动,葬于尘埃。
——
林牧钦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宽大温暖,传递着无尽的安慰与力量。
戴着眼罩的简羡夏微微一颤,像是从遥远的回忆中被拉回了现实,她没有转过头,有泪水在悄然聚集,想要冲破眼罩的束缚汹涌而出。
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让原本冰凉的内心有了一丝回暖,她紧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简羡夏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感受着林牧钦掌心的温暖,逐渐驱散着她心底的阴霾。
顾濋不止一次的问过她,为什么不告诉林牧钦,她所遭受的一切。
她真的有松动过内心的坚持。
在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于她心中恰似狂风般狂暴地呼啸,却又被那爱的丝线拼命拉扯,轻轻合上的那扇门,阻绝了她所有的后悔余地。
离开北京之后,她经常收到来自林牧钦的照片,一张张的,日常的,各异的,也无比渴盼能依偎在他的身侧,体悟他的温暖,同享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她又该以什么的悲情角色面对他熠熠生辉的前途和未来?
她不愿意将自己变成沉重的铁锁,牢牢禁锢住他前行的步伐;也不愿意成为尖锐的荆棘,划破他振翅冲天的翅膀。
他本是天上月,绝不可沾染潭中泥。
思念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每一块骨头和每一处神经。
后来,她终究是忍不住,偷偷看过一次他的比赛。
37度的盛夏,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偷偷躲在离中心最远的看台角落里。
目光专注又贪婪地,紧紧追随着赛场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着他在赛场上光芒四射,身姿挺拔如松,侧身引拍,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前爆冲。
小小的乒乓球如同出膛的子弹,急速旋转着飞射而出,扎进了她的眼底。
心头泛起的情绪,有想念,有骄傲,有欣慰,更有难以言说的落寞。
当他最终夺得金牌的那一刻,全场欢呼雷动。
他的目光急切地穿过欢呼雀跃、激动不已的人群,拼命地寻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然而,那个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高远的天空,再一次,独自站在了荣耀之巅。
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而他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寂静,林牧钦轻轻触摸手中那象征着至高荣耀的金牌,神色落寞。
而在兴致高昂的人群中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简羡夏紧紧捂住嘴巴,试图抑制住哭泣的声音,她想要为他欢呼,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凝结成无数的悲伤,夺眶而出。
目光始终没有从林牧钦的身上移开,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心在嘶声呼喊,声音却被理智深深地压抑在咽喉的幽深处。
她明晰,爱有时并非是紧密相依,而是忍痛松手,好使他能够在辽阔的苍穹自在地振翅高飞。
她甘愿做一只孤寂的候鸟,虽心怀无尽眷恋,却不得不朝着邈远的天际远航,只为不遮蔽住他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绚烂光芒。
——
“可是,羡夏,你也是。”
顾濋抱紧了她,神色悲戚。
你是那藏在云后的月。
有黯淡的影子,也有明亮高远的皎皎光芒。
——
飞机历经17个小时,稳稳地降落在了法兰克福机场。
可以停留4个多小时,给疲惫的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机场人满为患,时间尚不够充裕的他们选择了一家看起来不那么拥挤的德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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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朴质,电视里播放着休闲的球赛,到处弥散着巴伐利亚式的热情好客。
小伙子正手脚麻利地在餐桌间忙碌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刚踏入店门的林牧钦一行。
刹那间,他的眼神定住了,脚步也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停滞不前。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疑惑,随即被兴奋与好奇所占据,略带几分紧张,又满怀期待地快步走上前,激动地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林牧钦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小伙子的脸上瞬间像被点燃了烟火般,绽放出无比绚烂的笑容。
他兴奋得立马转过身,朝着后厨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声呼喊:“dad, dad, e out quickly. they are chinese table tennis players!”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魁梧、长满络腮胡的西方男人,急匆匆地从后厨大步走了出来。
小伙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激动与自豪,手舞足蹈地指着他们三人一行,声音高亢地介绍道:“dad, these are lin and jane, the champions of the mixed doubles event in the paris olympics!!”
餐厅老板的眼中瞬间满是惊喜与敬意,宽大的手掌连忙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林牧钦的手,脸上绽放出热情无比的笑容。
用不太标准但饱含真诚的中文说道:“欢迎,欢迎你们!”
其他顾客也纷纷投来了好奇与钦佩的目光。
简羡夏目光躲闪着周围人们投来的注视,身体微微紧绷,显得有些局促。
他们的目光像一道道无形的压力,让她的呼吸都仿佛变得沉重起来,透露出深深的忧惧,嘴唇紧抿,脸色略显苍白。
尽管周围的氛围热闹而欢快,但她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孤独又充满危险的角落,无法放松自己。
赵敏心很快发现了简羡夏的不自然,轻轻地扯了一下林牧钦的衣袖。
林牧钦心中一紧,眉头微皱,靠近简羡夏,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简羡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紧张与局促无法掩饰,不敢与周围人的目光相接。
“please give us a private room. we are catching a flight. and serve me three sandwiches and orange juice.”林牧钦向餐厅老板简单说了需求。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简羡夏温柔地揽入怀中,营造出一个小小的避风港,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好奇的人群。
赵敏心也赶忙在一旁护持着,三人在老板热情的带领下,迅速走进了包间。
进入包间后,林牧钦轻轻地扶着简羡夏在座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旁,始终未曾松开揽着她的手。
“她看起来有点不好。”小伙子的神色担忧。
他看过她很多场比赛,后来得知她隐退又复出的新闻,兴奋得一跃三尺高,差点磕坏奶奶家的壁炉顶。
林牧钦眸色深邃,向他示意,并没有开口说任何言语。
简羡夏糟糕的状态,真的吓到了赵敏心。
原以为她的心理问题可能只是停留在偶尔的情绪低落和短暂的自我怀疑,但此刻,赵敏心清晰地感悟到了被简羡夏一笔揭过的焦虑情绪,是多么的严重。
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都在诉说着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回想起曾经一起的时光,记忆中的简羡夏总是充满活力和自信。
她是朝云暮起,腾腾燃烧的红日。
而如今,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
那勉强挤出的微笑,也无法掩盖眼底的愁绪。
赵敏心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一定远远超过了表面所呈现的那样淡薄。
她被自己世界里的雨幕,隔绝遮蔽,所有的骄傲卓绝,被外界的肮脏媒介一点点侵蚀、腐烂,以一种无常的脆弱姿态,坠落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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