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厂长家修着高高的红砖院墙。
两扇黑漆大铁门敞开着,有人进出。
罗序还没进门,两只大狗汪汪着就扑过来。
它们还认识生人。
“妈呀!”
谢金玲吓得躲到罗序身后。
罗序飞起一脚,踢在前面恶犬的下巴上。
恶犬惨叫一声夹着尾巴就跑。
另一条也跟着去了。
这时,从门里出来一个留着大鬓角的壮汉。
“喂!干啥的?”
罗序说:“
我找刁厂长!”
壮汉可能对罗序踢狗不悦,态度很不好:
“啥事?”
罗序说:
“我要当面和他说!”
壮汉斜楞罗序一眼,“来吧!”
罗序迈进门,就热气扑面,杂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西屋的门开着,里面一屋子人,有“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
有人说:
“押吧!”
壮汉打开东屋门,“进去等着!”
屋里是南北炕,有五六个男女,有的坐在炕上,有的坐在屋地凳子上。
他们抽着烟,嗑着瓜子,有的人还喝着茶水。
坐在南炕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问:
“你们是哪儿的?”
罗序说:
“街里的。”
这时,一个人走进门。
这人五十来岁,方头大脸,狮子鼻,穿着一件皮夹克。
他用三角眼打量着罗序,凶狠中隐藏这狡黠。
“你找我?”
罗序伸出手,“你就是刁厂长了。”
刁厂长看罗序气宇轩昂,虎目威严。
他摸不透对方底细,只得去握罗序的手。
忽然,他就觉得关节嘎嘎响,手像被老虎钳子夹住一般,疼痛钻心。
他想把手抽出来,根本就做不到。
这时,他看到罗序虎视眈眈的眼神,知道来者不善。
他的气焰顿时减半。
他向刚才那个壮汉使个眼色,壮汉就闪身出去了。
然后,他对罗序说:
“兄弟,有什么话好商量。”
罗序这才放开手,“刁厂长,你的大瓦房,县长都住不起,万元户吧!”
刁厂长本想发作,但慑于罗序刚才那一握,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不自然笑笑,“一般,一小般。感谢改革开放,我能承包这个小砖厂,现在还算不上!”
说话时,罗序观察这四周,发现有几个人进了屋,有几个人堵在门口。
他们有的背着手,有的手插兜,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他脱下衣服,裸露出上身。
只见他身上都是肌肉,还有几处触目惊心的伤疤。
众人都惊呆了,不知罗序什么意思。
罗序从衣服里掏出一捆捆大团结摔到炕上,整整二十捆。
“刁厂长,你看,我也没多少钱,就带来点儿零头!”
刁厂长一看,以为罗序是来推牌九的呢。
他放下紧张的心情。
“朋友,我摆的局不大,总共三五千块,想玩儿几把没问题!”
罗序把钱放回兜里,然后把衣服穿上。
“刁厂长,我对耍钱不敢兴趣,我今天找你是来讨要工资的!”
刁厂长的工人都是本屯子和附近村屯的,没一个人他都认识。
“朋友,你没在我这里上过班吧。”
这时,就听外屋有人说:
“我上过!”
刁厂长不知道谁有吃了熊心豹胆,大声叫道:
“谁呀!进来!”
韩军拿着烧火棍走进来,后面跟着韩大娘。
刁厂长顿时瞪圆三角眼,“小军,你来干什么!”
韩军说:
“我来要工资!”
刁厂长举起拳头就打,“小犊子,我不是说过完年吗!”
罗序出手如电,擒住刁厂长手腕:
“刁厂长,我就是来帮着小军要工资的!”
刁厂长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觉得手腕都要断了,疼痛钻心,想要喊儿子们上手。
可又一想,这个大个子动作如闪电,手劲这么大,一定练过,身上又那么多伤疤,肯定是从监狱出来的亡命徒,这样的人,要拧断他的脖子,像小鸡一样容易。
他强作笑脸,“朋友,就这点儿小事儿呀,好说,好说!”
其实,罗序并不把对方人多放在眼里。
他希望不要动手,尽可能智取。
他把钱亮出来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要亮出身上的伤疤,给对方制造个亡命徒的假象。
果然,收到了效果。
罗序放开手,“刁厂长,国家号召先富带后富,你富裕起来了,也不能忘了乡亲,是不是?”
刁厂长心里暗骂,放屁,谁挣钱谁英雄,谁不挣钱谁狗熊,什么他娘的先富带后富,老子挣的钱,凭什么给别人!
可对方是亡命徒,来到年了,还是花钱免灾吧。
“朋友,别看我承包个砖厂,去掉给村里上交的费用,也不剩什么钱了!”
谢金玲说:
“你家屋里温暖如春,韩大娘屋里像冰窖一样,生不起炉子。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也好意思欠他们的钱!”
就这样,罗序帮韩军要回了工资。
罗序他们离开后,刁厂长的儿子们都不服,七嘴八牙,埋怨起来,说他爹怕事儿,就不该给韩军钱。
刁厂长说:
“你们懂啥,这小子手像老虎钳子,稍使点儿劲,能把我骨头捏碎。”
“这是亡命徒,还是不要惹他!”
耍钱里面有人见过罗序,“老刁,这小子真是亡命徒,把北山游击队五个人没打过他一个,镇里大流氓没人敢惹他,把钱给了就对了!”
又有人说:
“他是当兵的,上过前线,身上的伤疤都是战场上留下来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