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垂下头,支吾了半晌:
“是妹妹自个儿琢磨的,没别的意思。
哥哥若是觉得妹妹僭越了,就当我没提过。
难道阿晚妹妹回来了,哥哥就同我生分了?”
萧玑直摇头:“这同阿晚有何干系。你越扯越远了。
你我皆是宗室,食君之禄,做忠君之臣,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你瞧瞧哪个宗室能掌实权的?你再看看端王叔,去了封地多年了,还要遭到官家猜忌,此番进京负荆请罪都是悬着一颗脑袋来的。南安王府若掌实权,也离死不远了。”
“哥哥,是阿玥说错话了。”萧玥垂下了头。
萧玑将她扶了起来,又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桑晚,有些抱歉:“吓着你了,阿晚。”
“无妨,玥姐姐和哥哥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她的声音低柔,带着一丝怯意。
这让萧玥又释怀了些,她收起眼角的泪,又拉着萧玑的衣角摇了摇:
“都是我的不是。吓着阿晚了。哥,你就当我是为了你好一时昏了头。别往心里去。”
“你啊。”她一撒娇,萧玑就拿她没法子,“今年田庄铺子收成不错,我让黎叔给你装了两箱银子,一会你带回去。年节到了,该买的买,该花的花,不够再同哥哥说。”
“哥哥,你真好!”萧玥扑上去抱住萧玑,笑得花枝乱颤。
“阿晚也有,哥哥也预了你一份。”
萧玑生怕桑晚失落,立刻加了一句。
桑晚甜甜一笑:“谢谢哥。”
都是哥,这萧玑和桑大庆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
回相府的马车上,奴婢取了鎏金雕花手炉递给了萧玥。
“大舅哥怎么说?”
沈暮迟搂住萧玥的肩膀,鼻子凑到她耳根后嗅来嗅去。
萧玥觉得心烦,推了他一把:
“我都同你说了,我哥胆小,哪敢去握什么实权。
你想想我父王,当年去江南巡盐,生生丢了性命。
你同公公说,那什么劳什子六部督造,推别人吧。”
“啧啧,你同我生什么气啊。大哥真是,六部总督可是个肥水差事,这职位可是爹特意给大舅哥量身打造的,上可直达天听,下可监督六部,可以说是既有权又有面,大舅哥怎么就不开窍呢。南安王府守着这么个头衔,还能当饭吃呢?你瞧那端王,儿子犯了点小错,他就得跟狗似的跑回来求情。”
“呸!你能说点好听的吗?什么叫狗?我哥何曾是狗!”萧玥粉拳落下。
沈暮迟惨叫连连,又舔着脸道歉:“我说的是端王,又不是说大舅哥。”
“我这话糙理不糙,瞧着说是个王爷,光鲜亮丽的,实则还比不上一个手握重权的京官有分量。阿玥,这个肥差可万万不能落入旁人手里。”
“我劝不动。今儿哥哥都同我甩脸子了。”萧玥手支着额角按了按,白了他一眼,“别忘了,如今他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妹妹了。”
说不嫉妒、不生气是假的,平白无故多了个妹妹,她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接受桑晚的。
皇后病逝,太后又久病缠身,若再同娘家南安王府交恶,谁还能顾得上自己?
“那个乡下丫头,如何能同你比?”沈暮迟嘴上这么说,心有些发痒。
山珍海味尝遍了,见到野味总让人口齿生津。那姑娘有股独特的气质,哪怕就是远远站着,都像是长了钩子似的。
萧玥瞥了他一眼,道:“论起容貌,她比我还像母妃。
当年母妃在京中可是与郑云岚齐名的。郑似浓颜牡丹,我母妃则似清丽芙蓉,平分秋色。
看得出来,哥哥也更偏心她。
再有,她身上还有母亲的鲁班千工锁,那是世上独一份的东西。
当年我被抱回王府,因为身上没有这锁,还有人质疑过我的身份。”
还是萧玑从眉眼之间和血脉相连的直觉上笃定她是,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听说这些年她在江南乡野孤苦伶仃,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我倒是好奇,她如何活下来的?”
他不关心,是家里老爷子非让他多多打听。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哥哥找到她时,听说穷得一文钱都没有,要去当金锁,这才找到了她。
这丫头命好,哥哥若不是因为那天玄门反贼冒用父王之名一气之下去了江南,这辈子也不会遇上她。”
萧玥有些酸溜溜的, 若是没遇上,她就是南安王府唯一的嫡女。
萧玑往年大把的银子送过去给她花,如今都要分成两份了。
“都说江南出美女,到底还是岳母的底子好,在那糟践地方长大,还是气质卓绝,不输京中娇养的贵女。”
沈暮迟一看萧玥脸色,又道,“哎,你莫急着生气。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小姨子,得寻门好亲事。”
萧玥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沈暮迟哎了声,道:
“大舅哥不愿意沾手,咱们不得找个好连襟,日后肥水油差都攥在自个儿手里,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哥哥素来也不管婚配之事,我当日择了你,他虽说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顺了我的心意。我那妹子瞧着没见过什么世面,还不是一切听我的。”
萧玥笑了笑,心里有了盘算。
“这得快,不然这六部总督造就要落旁人手里了。”沈暮迟吹着耳边风,“咱们爹要官身和口碑,万万是不能沾手的。这件事若办好了,咱家还不是听你的。”
萧玥唇一浮,忍不住嗔怪道:“尽是拿我当猴子戏耍。”
沈暮迟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娘子,相公的心掏出来,那可是比真金还真呐。”
“我瞧啊,你的真心怕是早就碎成了金箔,洒遍了那些个勾栏瓦舍,里头的哪个娘子没捡着的,也让人知会我一声,明儿我让人给她们都送去。”
萧玥嘴上嫌弃,心里头还是美的。
夫君虽说浪荡,但乱七八糟的事儿从敢往家里带,如今屋里屋外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也算是干净。
自从先皇后病逝,婆母已经三番四次敲打过她,若再无子嗣,就要往他们房里塞人了。
她一想到这,就心烦得不行。
沈家势利,若她再无一点手段,来日恐怕拢不住沈暮迟的心了。
该把晚妹妹嫁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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