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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 义字当先
    她百无聊赖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床头幔帐的钩子上,挂着裴谨之的剑。

    “听说你这把剑,是先帝御赐?”

    桑晚饶有兴致地取下来承影剑。

    剑鞘是玄铁雕刻着鱼鳞纹,挺拔坚硬。

    桑晚轻轻一拔,利剑出鞘。

    剑身极薄,晶亮如霜,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轻轻一挥,剑尖如龙游走,仿佛能划破长空。

    “果然是好剑。”

    “你若死了,这剑陪葬岂不可惜?”

    桑晚话音刚落,又啪啪扇自己的嘴:

    “该死。咒你便是咒我自己。”

    外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门外丫鬟似乎阻止不了,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是裴炎亭,像是喝多了,满脸通红。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呢!”他一眼认出了桑晚,“原来是你这个下贱蹄子!”

    桑晚紧握着剑,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你嘴巴放干净点!”

    丫鬟云雀一个箭步挡在了桑晚面前,试图拦着他靠近:“二公子,您喝多了!请快些离开吧!”

    裴炎亭将云雀一把推倒在地:“让开。我,我同我的嫂嫂说话呢!”

    他舔着脸朝桑晚眨着眼,还打了个酒嗝,满屋子臭味。

    桑晚捏起了鼻子,满脸嫌恶。

    “如此美人,何苦为这病秧子陪葬?”

    裴炎亭张开双臂,竟朝着桑晚冲过来。

    “还是跟了我吧!”

    他扑了个空,回身又想再来。

    “滚开!”桑晚想也不想,抽出承影剑,剑尖寒光一闪,划破了裴炎亭肩膀。

    外袍瞬间沁出一条红色血迹。

    裴炎亭大惊失色,酒醒了大半:

    “你你你竟敢对我动手?”

    “我敢!我怎么不敢!这是裴谨之的昭云院!你擅闯内室调戏我,就算是告到老夫人那去,我也不怕你!”

    裴炎亭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似乎在犹豫下一步的动作。

    桑晚紧紧握住剑,指着裴炎亭的胸口:“快滚!再不滚,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她对着丫鬟叫道:“云雀,去春晖堂把老夫人请来,我们分说分说。”

    裴炎亭一把抓住丫鬟的头发,将她拽翻在地上:“不许去!”

    “贱人,走着瞧!明日病秧子醒不过来,你就得陪葬!”

    桑晚提着剑,亦步亦趋将他赶出房门:

    “我与世子情比金坚,生同衾、死同穴!我看你死,他都不会死!滚!”

    裴炎亭气得跺脚,跌跌撞撞地被下人搀扶出了昭云院。

    桑晚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握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云雀,你可受伤?”

    她放下剑,将丫鬟扶了起来。

    “桑姑娘,我没事。”

    云雀捏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桑晚见她眉头微蹙,忍不住追问:

    “你怎么了?”

    云雀咬唇思忖半晌,横下心直言:

    “你快逃吧。刚刚我在外头瞧见他们从角门抬棺材进府了!”

    棺材……难道……

    她再一次看向床榻上的裴谨之,红烛微曳,他的脸却毫无一丝血色,似乎还从白转青,甚至连呼吸似乎也停滞了。

    桑晚心一紧,有些乱。

    “谢谢你,云雀。让我想想。”

    云雀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房门外:

    “桑姑娘,咱们做奴婢的,命虽比不得贵人,可总还是想活的。我同你一样,家中有卧病的老母,所以,我不会害你的。你若下定了决心,我给你打掩护。”

    一番话说得桑晚眼一红。

    她死死抿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云雀见她没有吭声,叹了口气,默默地关上了门。

    桑晚坐在房内的圆桌旁,陷入了沉思。

    是去,还是留?

    今夜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裴谨之又救了她。若此时她弃之不顾,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桑晚叹了口气,拎起承影剑一步一步走向裴谨之。红绡帐、绮罗床,鸳鸯被下却躺着一个孤零零的他。

    桑晚坐在床头,幽幽地道:

    “你说我爹是匪,是贼寇,可他从小教我,人生在世义字当先,宁学桃园、不学瓦岗。今夜你本可以不来的,可你来了。这是你的义。你如此对我,我更不能弃你而去。否则,我爹在天上也会骂我的。”

    她抽出承影剑,解开裴谨之的衣裳:“世子爷,得罪了!”

    屋顶似有瓦片掉落,砰地一声,在夜里特别响。桑晚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手中的剑鞘掉落在地上。

    她低头一暼,被地上一角明黄吸引了。

    正当她埋头捡刀鞘时,离九推门而入。

    “桑姑娘。”

    桑晚将承影剑插了回去,递给离九:

    “你来的正好,离九哥,这个剑太长,我需要一柄匕首。”

    离九满眼狐疑:“你要匕首作甚?”

    “我想了,只有一个法子能救世子!”

    “什么法子?”离九压抑不住激动。

    “刺络放血。”

    桑晚的眼睛闪烁着星芒:“《黄帝内经》记载过,苑陈则除之者,出恶血也。用银针刺浅表经络及几处穴位,可以泄热去邪、化淤通络、解毒急救。”

    “我还听洛川哥哥同我说过,史记中曾记载神医扁鹊救治虢国太子。那太子得了尸厥症,昏睡不醒。扁鹊令其弟子子阳“厉针砥石”,穴位扎出血后,太子就醒了。”

    离九拱手:“好,需要准备什么,桑姑娘尽管开口。”

    “你信我?”桑晚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说服离九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毕竟,二人主仆情深,现下要对裴谨之动刀子,这不是小事。

    “世子爷事前曾交代过,事急从权,一切交由桑姑娘定夺。”

    “啊?!”桑晚满眼不可置信,“我?”

    “是!时间紧迫,桑姑娘,快说,需要准备些什么。”离九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此时已近子夜,没有时间可浪费了。

    桑晚深吸一口气,握紧手心:

    “好,准备烧酒、银针、匕首、金疮药,叫上青禾。”

    离九有些犹豫:“你确定?”

    “我怕穴位找不准,有青禾在,事半功倍。”桑晚解释道。

    离九点了点头,拱手离开。

    桑晚又拉住了他:“切记,不要让第四人知晓。”

    裴谨之是镇国公世子,身份非同一般;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是血;若被府中人知晓,定会多有阻挠。

    离九是个聪明人:“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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