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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南安王
    沣水镇附近的一处石洞,灯火通明。

    正中石头王座上,坐着一位锦袍公子。

    “真的……真的不是我。”

    桑晚抱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

    程娘子不知给她喂了什么东西,似有无数虫子在腹部钻来钻去,她直痛地打滚。

    “那日我亲眼见你同裴谨之上了马车,随即县衙围抄天生堂,还说不是你?!”

    程娘子咬牙切齿,看向桑晚淬了毒。

    桑晚举起手置耳边: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透露半点天生堂的机密。裴谨之是我的杀父仇人,那日他恨我透露他的隐疾,带走我,还逼我跳崖。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杀不了他。”

    程不虞与程娘子交换了个眼神:“许是方子上有青芨草,让他看出破绽了。”

    桑晚在心里大叫,就是这样!

    就是你这个蠢货!

    锦袍公子手轻敲石座,对着程不虞和程娘子训斥:“太大意了。他久病成医,对药方比普通大夫都熟悉。”

    程不虞和程娘子跪下请罪:

    “属下失职,望门主赐罪。”

    桑晚惊得脱口而出:“你就是门主?”

    程娘子飞来一记眼刀,桑晚缩了缩头:“别打我!”

    门主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有趣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塞进了桑晚的嘴里。

    桑晚一咽,药丸顺着喉咙吞落肚,瞬间,腹部万虫啃食的痛感便消失了。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解药。

    “多谢……多谢门主。”

    她自然是跟着程不虞和程娘子一起叫。

    门主对她的伶俐劲儿很满意:

    “好了,起来吧。都是误会。”

    程娘子将她扶了起来,桑晚这才得空看清整个山洞的样子。

    这里头竟然床榻、太师椅、虎皮垫子和茶台,应有尽有。

    里里外外站了好几个身着黑红衣裳的江湖人士,像是随从。

    门主端坐在太师椅上,程娘子沏了杯茶,双手递给了他。

    门主淡淡地啜了口茶,又砰地放在一旁,“太烫。”

    程娘子立刻跪下:

    “属下伺候不周,望门主恕罪。”

    “是有些日子没伺候了,都不知道我喝茶是要八分烫。”言辞间很不满意。

    桑晚眉心跳了跳。

    喝茶讲究到如斯地步,比裴谨之那个世子还难伺候啊。

    这门主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摆谱?

    程娘子可是素来眼高于顶的人啊。

    程不虞拱手为程娘子求情:“久不伺候在您跟前,有些规矩疏忽了。望小王爷恕罪。”

    “行了,此处简陋,便罢了。”

    桑晚脑子里劈过一道惊雷。

    这门主竟是个王爷,什么王爷?

    她满眼都是疑惑,门主看在了眼里。

    他对这样的无知懵懂很是欢喜,太过聪明的人只会让他心生警惕,不得重用。

    “你很好奇我是谁,对吗?”

    桑晚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立了功,我自会告诉你的。”门主笑道。

    “立功?如何立功?”

    桑晚装作很感兴趣。

    “法子由我们来想。你静待时机。”

    桑晚只得点头:“是。”

    门主使了个眼色。

    程娘子立刻亲热地搂着桑晚往外走:“走吧,阿晚,我带你先下去休息。”

    桑晚顺从地跟着她走。

    山洞之外,竟还有其他洞穴,入口皆缠着厚厚的藤蔓,从外面压根看不出,这里头还住着人。

    桑晚忍不住低声惊叹:

    “他一个王爷怎么住在这里?”

    程娘子白了她一眼,嘘了一声:“低声些,小心小王爷听见,砍了你的脑袋。”

    “不过是临时据点罢了。都怪该死的裴谨之抄了天生堂,如今我们也只得暂时在此处落脚。”

    “小王爷他是哪位王爷?”

    程娘子神神秘秘一笑:“附耳过来。”

    “你可曾听过南安王?”

    桑晚摇了摇头。

    “南安王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子。当年他同先帝一起在马背上打江山,雄才伟略、英伟之姿不输先帝。只可惜,先帝狡诈,兵变后黄袍加身,王爷迟了一步,与这皇位失之交臂。今日来的是他的小儿子萧玑,我们都称他为小王爷。”

    “原来如此。”桑晚有些感慨:“可算一算年纪,南安王都应是垂暮之年,为何要执着于这皇位呢?”

    程娘子哈哈大笑:“真是个孩子。至尊之位、无上权力,谁会不想做皇帝?”

    她的眼神逐渐阴鸷,“总之,诏书一定要拿到。来日荣登大宝,你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桑晚小心翼翼地问道:

    “会不会根本没有诏书?”

    “此事小王爷已确认过了。当年,先帝在御花园醉酒,一时兴起,挥毫写下传位诏书,此事千真万确。若没有诏书,官家怎会派御前禁军来此?”

    这件事桑晚知道,当日她与裴谨之当街被刺杀,随后县衙上报了朝廷,禁军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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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沣水镇当街有刺客行凶,听说那些人是来保护嘉宁县主的。”

    程娘子满脸不屑:“呵,就凭她,也配一个百十人的禁军精卫来保护?你太高看这位嘉宁县主了。”

    桑晚想起十年前京郊刺杀,程娘子是同嘉宁县主打过照面的。

    “我听说她的姐姐是官家宠妃,她也深得官家喜爱,许是为了她逾制也有可能。”

    “天家无真情,一丝一毫的恩宠背后都带着目的。她不过是个妃子的妹妹,何德何能有这样大的阵仗?不妨告诉你,官家也在想办法要诏书呢。”

    桑晚假装听不懂似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官家都是皇帝了,要诏书作甚?”

    程娘子捂唇失笑,涂着丹蔻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

    “说你笨,你还是真笨。自然是要了诏书烧了啊。他是先帝的弟弟,你说先帝有立储诏书,是立他还是立自己的亲儿子?”

    “自然是自己的亲儿子。”

    “那不就结了?官家若不拿到这诏书,恐怕龙椅都坐不安稳了,呵呵。”

    “既是传给亲儿子,那王爷拿去有何用?”桑晚更不明白了。

    “同是皇室血脉,这皇位官家坐得,王爷又为何坐不得?一旦拿到诏书,便可揭穿如今龙椅上这位假天子,助王爷夺回这大夏江山。”

    桑晚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你们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看来史洛川教了你不少字。”程娘子见她聪慧,颇为满意:

    “桑晚,当日我们教你轻功和用毒,就是看好你这份机智。你爹是天玄门堂主,你是他女儿,接过他的衣钵是你的宿命。”

    “可……桑大庆才是我爹的亲儿子啊。”桑晚不禁脱口试探。

    “切,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收了他还脏了我们门楣呢。”程娘子果然满脸不屑。

    桑晚叹了叹气,找了个是墩子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低喃:“程娘子,我什么都不会,如何能助你。你们看错人了。”

    “谁说的,桑丫头,素日里那股倔强的劲儿怎么没了?打起精神!”

    程娘子挨着她身旁,一同坐下:

    “可是因为史洛川伤了你的心?”

    桑晚脸色苍白,眼眶突然发红:

    “你也看到了?”

    程娘子不以为然,笑着搂住她的双肩:

    “你和他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日后,你便会明白了。”

    “他是什么道,我又是什么道?”

    桑晚是真听不懂,也不明白。

    “史家虽家道中落,但还有合族耆老相助,他饱读诗书自是为了求取功名入仕;而你呢,你爹是江湖人士,你哥是烂赌鬼,你娘还是个瘫子,你的人生早已在烂泥沼里,你却还妄想能同他同步青云?桑晚,他若高中状元,你配做状元娘子吗?”

    程娘子的话太过犀利直白,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割破她的心脏,鲜血淋漓。

    她死死咬着唇,将唇色咬得发白,鼻尖酸涩莫名,脑子里全都是那蒲家女子与史洛川携手的画面。

    是啊,她怎配与史洛川站在一起。

    明明,他有了更相配的人。

    “哎,傻丫头,莫要哭了。”程娘子难得和善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来日,娘子为你挑个好的。”

    她甚至为桑晚画起了大饼:

    “来日等王爷坐上了皇位,你就是大功臣,要什么男人没有!”

    “我不要,我不嫁人。”她抬着泪眸,可怜兮兮:

    “当年你们收留我在药铺,是不是就想好了,要将我培养成我爹的继承人?”

    程娘子笑得意味深长:

    “桑钧的衣钵自是要有人继承的,不是你,就是桑大庆。你猜猜,为何会是你?”

    “……”桑晚呆若木鸡: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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