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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地涌金莲
    离九一翻白眼,耐不住:

    “老头,莫要乱认亲戚啊。”

    裴谨之面色淡然:“不得无礼。”

    他示意程不虞上坐:“程大夫请坐,白石神医医术超凡,竟是您的师弟?”

    离九不信,他当然也不信。

    程不虞倒不放在心上,呵呵一笑:

    “我与他一起师承医圣无绝子,他喜好四处游山玩水,是个游方郎中;而我不喜动,便在沣水镇开了个医馆。论医术,师弟在我之上,汗颜呐。”

    他的坦然倒让裴谨之和离九有些尴尬。

    离九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立刻拱手道歉:“刚刚多有得罪,请程大夫见谅。”

    桑晚默默腹诽,难怪耳熟,这白石可不就是见面就捉弄她的怪叔叔么。

    只是在天生堂八年,她也不过就见了白石两次。

    年岁大又死活不肯成婚,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两次也只是路过沣水镇。

    竟是他为裴谨之祛毒的。

    史洛川悄没声地走到桑晚旁边:

    “阿晚,你可还好?”

    阿晚?裴谨之的眉头一拧,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他清咳了一声,史洛川是个面皮薄的书生,立刻松开了手。

    程不虞拱了拱手,大方入座:

    “白石素来随性,竟不知何时认得世子爷这样的人物。”

    裴谨之示意离九去厅外守着。

    这个家里四处都是眼线,他素来谨慎,不希望今日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

    “五年前我去京城郊外的广佛寺祭拜亡母,归途中毒发,幸而白神医路过,救了我一命。”裴谨之直接袒露内情。

    至今想起此事,还心有余悸。

    当日若不是他想在长明灯下多陪伴母亲的神位说会话,迟了些归家,那毒发作时,他人便是在国公府了。

    康氏把持中馈,他若在府中毒发,定难逃一死。

    是母亲护佑着他,冥冥之中,又让他得以遇到路过的神医白石,活了下来。

    程不虞在他卜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他的面容不同。

    他的白是病态的白,眉宇青筋顿显,双耳却赤红,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线。

    “世子爷体内有余毒未清?我这个师弟怎如此粗心大意。”

    裴谨之摆手:“不关白神医的事,实则是我的毒乃是经年累月所下,白神医已经为我祛除了大部分的内毒,只是剩余的这点,如今靠着清宣丸在吊着。”

    “丹丸是药三分毒,不可长期服用。世子爷,请伸手。”

    程不虞面色如常地听诊,瞧不出情绪。

    史洛川心急,却不敢吭声打扰,只能时不时地抬头看向桑晚。

    桑晚见着他,心里高兴,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而笑极尽甜腻,尽落在裴谨之的眼里。

    程不虞望闻问切了一番,摸了摸胡须:

    “清宣丸已然无甚大用,世子爷的余毒可是侵袭了脑部,已有风疾了?”

    裴谨之的头风已经折磨了他许多日子:“先生真乃高人!”

    程不虞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裴谨之空悬多日的心顷刻落了地。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桑晚,正对上桑晚得意地向他抬了抬眉。

    裴谨之唇角微微一浮。

    “世子爷,这余毒并不只是影响了头部,如今你的手是不是时而会有麻痹之感?”

    裴谨之点了点头,“近来的确会如此,有时写字也有些力而不逮。”

    “长痛不如短痛,若要除余毒,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悉听先生指教。”裴谨之拱手。

    程不虞示意桑晚取来笔墨后,在纸上开方子:

    “世子爷所中的这种毒药用量极细微不易察觉,但经年累月所下能腐蚀人的神经,轻微者会有羊角风之症,发病时口吐白沫;严重的则损伤脑部,变成彻彻底底的傻子,任人摆布。幸而你发病时遇到白石,他稳住了你的心脉,不至于疯魔。”

    这个毒物与白石当年的判断是一致的。

    裴谨之的疑虑又消了几分。

    “程大夫,可有法子彻底除掉我的余毒?”

    “法子有,但药性猛烈,我怕世子如今的身子吃不消这个苦。”

    “我不怕苦,只要能解毒,我试。”

    程不虞沉思片刻,又捋了捋胡须:“世子与我师兄弟二人有缘,医者不能半途而废,白石既然救了你,他不在,自当由我接过他的责任,做他未尽之事。”

    “先生大义!恩同再造!谨之在此谢过,若能清除余毒,定当重谢。”

    程不虞轻轻扬手,哎了一声:

    “老夫是医者,这是分内的事。但我今日来,本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桑晚,对着裴谨之再拱手:“不知桑姑娘怎会在裴府?”

    桑晚则直勾勾盯着程不虞,他避开了。

    她眉头一跳,心更冷了。

    搁着装傻呢,老程。

    裴谨之握着茶盏,淡笑:

    “桑姑娘自愿入府,非是我不放。”

    史洛川不信,语气有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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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强迫你?”

    “君子从不强人所难。”

    裴谨之眸间闪过一丝愠怒。

    这一对男女。

    一个大言不惭地借银子;

    一个给他扣帽子。

    桑晚轻拉史洛川的衣角。

    这个疯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弄死文弱书生如碾死蚂蚁那么简单。

    “这里给的月钱多。”

    史洛川半信半疑,他知道桑晚缺钱,但总觉得哪不对。

    但她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再平白无故冤枉了裴谨之。

    “是我妄言了,请世子爷恕罪。”

    裴谨之端着茶盏,闷哼了一声,算是不与他计较。

    程不虞听她这么说,便顺势下了台阶:

    “如此也好。桑晚是个勤快又能干的姑娘,世子爷不会看错人的。”

    裴谨之淡淡地颔首以示回应。

    桑晚压低了声:“洛川哥哥,没事的,我在这里很好。”

    程不虞在同裴谨之商讨清毒的法子:

    “要想完全清除体内的余毒,需每五日来药铺施一次针,再拿药回府桶浴。热气舒展可通血化瘀。另外还有一味秘药,需要熬制成丸子口服。”

    “敢问先生,是何秘药?”

    裴谨之虚心请教。

    程不虞递上了方子,纸上只有四个字:

    地涌金莲。

    裴谨之眉毛一舒,白石正是去寻此物。

    “可是佛法所说的‘五树六花’之中的地涌金莲?”

    “正是。相传佛祖讲经,讲到精彩之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此乃佛教圣花是也。但在我们行医之人眼里,此花亦是一味药材,恰恰可解万年青之毒。”

    “可这花素来开在炎热的滇南,一生只开一次花,得之极其不易。”

    若非如此,白石也不会一去几年,至今未有消息。

    程不虞拂须,略有些掩饰不住的傲娇:

    “世子爷的确是有福之人。我手里正有一朵。”

    桑晚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哟,备得够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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