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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卖身为奴
    桑晚的目光淬毒。

    她这是上了贼船了。

    香静静燃烧,越来越短。

    桑晚盯着茶盏,沉默片刻,抬眸:

    “公子说话可算数,若是我选中了活,你就放了我?”

    星眸流转,清澈中带着一抹狡黠。

    好美的一双眼睛。

    裴谨之收了收眼底的光,避开她的视线,清咳:“自然。”

    桑晚深吸了口气:“行,我选。”

    “公子,两盅茶盏之下不是生、便是死,可对?”

    裴谨之闷哼了声,不置可否。

    桑晚左手撩起喜袍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凝脂藕臂;右手指尖如葱,在两个茶盏间来回轻点,眉心紧蹙。

    离九不耐烦,拔剑催促:

    “又不是选郎婿,小娘子莫要磨蹭。”

    桑晚抬眼浅笑,看向离九:

    “这位哥哥认为哪只生,哪只死?”

    离九不耐,粗声粗气呵斥:

    “爱选哪个是哪个,我怎知道。”

    “那哥哥挑一个,剩下归我,可好?”

    桑晚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嗓音甜得让离九没了脾气。

    裴谨之轻抬眼,蹙起眉头。

    离九见主子不悦,大手一划拉,将一个茶盏拨到自己的面前:

    “这下总行了吧?剩下那个归你了。”

    桑晚点头,双手扣住了自己的茶盏,“哥哥,你抬开茶盏,看看是什么字。”

    裴谨之的眉头不可察觉地抽动了下。

    离九大咧咧地掀开茶盏取出了纸,灯下一展,是“死”字。

    他的笑容凝滞。“爷……”

    蠢货。裴谨之挑着眉,似笑非笑:

    “姑娘不妨抬开自己的茶盏,也看一看。”

    桑晚梨涡深陷:“公子,既然这位哥哥的茶盏是死字,我的茶盏定然是生。又何须看呢?”

    死玩意儿。

    以为我不知道你写了两个死?

    想坑我,没门。

    桑晚心里啐了口唾沫。

    “哎,姑娘还是展开看一看为好。”

    裴谨之淡笑坚持。

    桑晚深深一笑,掀开茶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条塞进了嘴里。

    离九抓不及,愣是扑过去将她压在了几案之上,试图抠出她口里的字条:

    “吐出来。”

    桑晚一个吞咽落了肚,松了口气。

    她眼角上扬,挑衅地看向裴谨之:

    “活,在我的肚子里了。”

    裴谨之笑意不达眼底,拍手鼓掌:

    “行,君子之言,岂可儿戏。送桑姑娘回岸上。”

    桑晚愣住了:“我没说要回岸上啊!”

    花家的迎亲队伍可都还在岸上守株待兔呢!她回岸上,不就是自投罗网。

    “桑姑娘,可是不愿下我的船?”

    裴谨之故作不明白。

    “公子,你说过放了我的。”

    “我是放了你,送你回岸上,童叟无欺。”

    “你明知我不能回岸上,花家的人还守着呢。”

    “花家与我有何干?”裴谨之耸眉。

    “可花家与我有干啊!他们会我抓回去,逼我做妾的。”

    “你做妾与我又何干?”

    “你……”桑晚气得吐血。

    洛川哥哥成日念着“君子以德报怨,小人以怨报德”,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呸!小人!狗东西!

    人模狗样、满肚子坏水。

    搜肠刮肚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词,桑晚都在脑里过了一遍。

    画舫无声无息地靠了岸。

    岸边人声鼎沸,热闹地很。

    依稀传来喜婆子和花家管事的声音,桑晚的冷汗扑簌簌滑落。

    她直直地跪了下来。

    水雾般的眸子全然没了灵动鲜活。

    惊慌失措、楚楚可怜。

    ……我见犹怜。

    裴谨之看着她,又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公子,救我!”

    “你我已两清了,我若救你,你又拿什么来偿还我的救命之恩?”裴谨之敛着眼。

    “公子高贵,我断然是不配以身相许的,我愿为公子做牛做马,为公子差遣。他日公子若需要我桑晚之处,定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真情实感、声泪俱下。

    他是个人,定有所触动的,嗯!

    ……可惜,他不是人。

    “以身相许,你自是不配。”

    桑晚颓丧着低下头。白费唇舌。

    “但做牛做马,我看你还有机会。”

    “啊?”桑晚猛地抬头,有活路?

    “这是卖身契,签了它。入府为奴,花家自然不敢为难你。”

    桑晚心抖了一激灵,为奴?

    那岂不是比做妾更下贱。

    杀人诛心呐!

    “公子,我虽家贫,但不为妾,更不为奴。公子如此辱我,不如一刀杀了我。”

    一入贱籍,是死是活全凭主子心意,没有回头路。

    士可杀不可辱,桑晚闭上了眼。

    耍了她一晚上了,她又不是狗。

    离九的剑又出了鞘,金属剐蹭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裴谨之望着她,目光幽深。

    宁折不弯,倒有几分傲骨。

    “死,很容易;活,却很难。你说你堪大用,那便以命来搏吧。若七日内能为我解了体内淤毒,卖身契还你;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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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晚缓缓睁开眼,恰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如黑洞吞噬着一切,渗人得很。

    裴谨之朝着她粲笑,白牙森森:

    “裴家不养无用之人,看到了吗?这便是下场。”

    桑晚顺着裴谨之视线,目光再一次落到女尸身上。

    女子穿着是白袖蓝褂的婢女服饰。

    她是裴谨之的婢女!

    杀她,只因无用?!

    桑晚不寒而栗。

    他不是人,是魔鬼。

    “本公子的船,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

    裴谨之眸光戏谑,幽幽地盯着她。

    烛光在他的脸上游曳,形若魑魅。

    桑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怨她自己,非要说什么为他解毒效犬马之劳;好,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七日内解余毒,他在开什么玩笑。

    离九的剑故意在剑鞘里来回抽拉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刺激着桑晚的神经。

    她的眉心情不自禁地随之抖动。

    “小娘子,签不签,给句痛快话。”

    花家是绝不能去,做妾没有回头路;

    家也不能回,哥嫂卖她一次就有二次;

    天生堂更不行,是程娘子诓她上画舫。

    程娘子害我。又是为何?

    桑晚心凉彻骨、寒意遍体。

    裴谨之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咬破手指,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

    “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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