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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5章 磨洋工
    从门口排队到走进库房这么会儿工夫,付宁的脑子里唰唰的过电影,所有跟辛亥革命有关系的历史知识都在往出蹦。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

    1911年12月,各省代表在南京集会,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宣告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2月xx日宣统下诏退位,2月还是3月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记不清楚了。

    然后就没了!

    脑子里就这些东西!

    完全没有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什么事情的记录啊!

    打仗都打到京城边上来了?!

    但不管他怎么想,现在也是形势比人强,这么多大刀在背后看着,他是一丁点儿出格的动作都不敢有。

    等到他们这一组走进库房以后,他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摞着的箱子里。

    那木头箱子特别长,付宁估摸着能有三米,里面是一种怪模怪样的武器。

    说它是枪吧,也太长了,连着枪管、枪托得有两米多,旁边有人把它立起来了,付宁照量了照量,自己的身高也就将将到它的三分之二。

    枪管壁特别厚,那黑洞洞的枪口都能塞进自己的拳头。

    可你要说它是炮吧,它还有正经的枪托,有扳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正好奇的看着呢,管库的兵丁拿手一指他,“那小子别发愣了,过来把抬枪抬出来!”

    哦,这叫抬枪。

    付宁跟另外一个人被点着走过去,两个人一头一尾站在箱子两头儿,抓住了一杆抬枪的两端,想把它抬出来。

    好家伙,这玩意儿真沉呐!

    “快点儿!你们俩没吃饭呐?!”兵丁不耐烦的催着他们。

    他们俩也不敢说话,就这么抬着枪往一边儿走,跟上前面的队伍。

    另一边排队领的是抬枪的子弹,或者叫弹丸更合适,圆圆的一颗,能有鸽子蛋那么大,但是拿在手里非常压手。

    他们每人分到了一小箱,用绳子捆了正好背在后背上,付宁用肩膀掂了掂,估摸着超过三十斤了。

    两个人抬一杆抬枪,再加上背上一箱子弹,这个负重初时觉得还好,走上一里地就觉得肩膀压得慌。

    这还是付宁一直在干农活,尚且觉得有点儿费劲,他附近这几位每天就会喝茶、遛鸟的大爷,早就喘上了。

    还没走到鼓楼呢,就有人坐地下不走了,“诶呀~~~,不行了!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呜~~~,我肩膀都压红了!”

    押队的兵丁过来催了几趟,他都不动弹,越来越多的人跟他一样,坐在地上就不走了。

    付宁跟他搭档的那个人,远远的也把肩膀上的抬枪放下,一边儿看着那边的形势,一边儿说着闲话。

    “大哥,我叫付宁,正红旗的,您怎么称呼啊?”

    那人瞥了他一眼,半天才说话,“我姓裴,叫裴虎,不在旗,今天倒霉透了,非得上街买粮食,让人给抓丁了,钱让人抢了不说,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怪不得火气大呢,付宁没敢再问,只是伸着脖子看着那边耍赖的人能不能成功。

    现在几个大爷背靠背一坐,两手往袖筒里一揣,半闭着眼,不说话也不看人,就这么在地上赖着了。

    一会儿,穿着护甲的军官就过来了,用刀鞘推了推一个人的大腿,“歇够了吗?歇够了就赶紧走!”

    那人把腿一翘,躲开了刀鞘,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话不听,你们就别怪我军法严苛了!毕竟军令大如天!”

    听了这话,旁边那位把眼睛睁开了一个缝儿,“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军法严苛?老子正经满洲八旗,杀了人也不过就是三鞭子,你敢怎么着我?!”

    “满洲八旗?!巧了,我也是!把你杀了,我也就是三鞭子的事儿,要不您试吧试吧?”

    听了这话,地下这位蹭的就蹿起来了,毕竟满人好面子,这话要是不怼回去,这位觉得自己以后都没脸出门儿了。

    “来啊!来啊!你砍,你往这儿砍!”他低着脑袋,伸着脖子往人家怀里钻,“我告诉你,我们家祖上从龙入关,平三藩、打准格尔、打大小金川都死过人,可是还没让自己人砍过呢!你今天不砍了我,你是我孙子!”

    那军官被顶得后退了两步,往旁边一侧身,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腰带,使劲儿扽了一把,再猛的一撒手,这位就失了平衡,一跟头扎地上了。

    “诶呦喂,你家里可是劳苦功高啊!我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可没这个能耐砍了你,但是挨顿打总行吧!”

    说完,他对着周围一招手,“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大爷,可别打死了,不好交代!但是折他几根骨头没问题!动手!”

    旁边那几个兵丁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上来就是一顿圈踹,那大爷开始还嘴硬,不干不净的骂,几脚下去,就会诶呦了。

    “大爷,走不走啊?”那个百夫长站在圈子外面问。

    这位抹不开面子,硬是没出声儿,百夫长一使眼色,兵丁们把佩刀解下来了,带着刀鞘劈头盖脸一通儿砸。

    几下可是就见了血了。

    大爷这回嘴也不硬了,一个劲儿的求饶,可惜兵丁们不听他的。

    付宁觉得差不多了,伸手捅了捅自己的搭档,“裴大哥,咱们走吧,别一会儿盯上咱们了。”

    两个人悄悄把枪抬起来,追着队尾走了一截儿,就听见身后一片惨呼,刚才在原地没动的人都挨了几巴掌。

    幸亏咱俩走得早,两个人交换了个庆幸的眼神,低下头继续赶路。

    威慑的作用是达到了,这一路上再也没有炸刺儿的人了,但是这帮人的体力也就这样了,等到了宣武门,他们是躺倒一片,拿鞭子抽都不动,确实是真走不动了。

    百夫长是押运的,也不是真要累死这帮人,就让他们在路边休息,还把今天的饭发了,一人两个杂合面的窝头,外加一块儿咸菜。

    有吃得香的,也有咽不下去的,人家不管,爱吃不吃,多了没有!

    休息好了,还得接着走。

    有那好套话儿的主儿,已经跟押运的兵丁混熟了,小声儿问:咱这是上哪儿啊?

    兵丁一摇脑袋,不知道,当官的说了,咱们是给大营送粮草武器,但大营到哪儿了,不知道!

    这不瞎走吗?

    付宁心里暗暗吐槽,他跟裴虎算是这帮人里体力好的,但是都攒着劲,没有傻乎乎的往前跑,就跟着大溜儿走。

    他们出了宣武门一路往西南走,自打离开宣外大街的热闹地方,那个百夫长也不催他们了,长长的队伍越走越慢。

    休息的频率也高了,走不了二里地,准就能坐下歇会儿。

    付宁跟裴虎也熟了,两个人没事儿就瞎聊天儿,这裴虎在阜成门外的一家洋火作坊干活儿,家里还有老娘和媳妇,出来时间长了,他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这也没跟她们交代一声儿,都不知道她们娘儿俩得急成什么样儿!”

    付宁也只能安慰他,着急也没用,没准儿把东西送到地方,就让他们回去了。

    谁承想,这一走就是五天,他们总算是走到永定河边儿上了。

    寒冬腊月,河面上的冰都冻结实了,正好能踩着冰面过去。

    他们正准备着呢,前面探子来报:追上大营了!他们就在河对岸呢!

    付宁打听了一下,大营兵是有马的,比他们早出来三天。

    掐指一算,好嘛,八天了!

    骑着马,八天没走出丰台去!

    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磨洋工了!

    两队人马合兵一处,这回一起磨洋工。

    路是越走越荒,路边的小树林子、灌木丛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开小差偷着跑。

    逮回来的自然是一顿好打,那也挡不住大家一颗自由飞翔的心。

    裴虎这两天明显是动了心思,天天睁着大眼四处瞧,付宁拽了拽他的袖子,“别瞧了,有人盯着呢!”

    其实他也想跑好几天了,谁知道他们能走到哪儿去啊?万一真闹出个遭遇战,自己还是挺惜命的呢!

    就是没找到时机,现在看着前面一片起伏的小山包儿,他觉得,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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