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木头把飞刀反手扣在掌心,“谁?!”
随即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传了过来,“吴小哥,救命!”
付宁一下就听出来了,这个低沉的嗓音是赵三虎,从赤城镇回来的路上他们一起聊过天,但是现在他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和无助。
“三虎哥,出什么事儿了?”
一听是赵三虎,桂平和吴树丰都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往前迎了两步,只有木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飞刀依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随着来人跑近,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容,一个是赵三虎,一个是跟他们一起从赤城镇回来的后生,叫大力。
桂平把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几步凑了过去,“三虎哥,怎么了?”
赵三虎急得嘴都瓢了,本地话说了好几句,付宁就听明白了一句“借车”。
大力也急了,直拉他衣服角,赵族长就是怕他拙嘴笨腮说不清楚,才找了这个口齿伶俐的陪他上来。
原来是三虎的媳妇今天早上一阵一阵的肚子痛,村里积年的老太太上手给摸了摸,说是还不到时候,得等两天呢。
但是她这个胎位不正,孩子的头没朝下,这么着生绝对难产,得赶紧请大夫去,一般的收生姥姥干不了这个。
这是三虎的头生孩子,一下就急了,推着小车到了最近的镇上,把大夫请回来了。
可是那个老大夫上手一摸就皱了眉头了,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行,接不了这个活儿。
那孩子在娘胎里既不是头朝下,也不是脚朝下,而是斜着待着呢,现在在
他也试着推了推,根本就不动。
大夫说让他赶紧再请好大夫,要快,这发动起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现在这样不要说保大保小,大概率都保不住!
他给三虎指了条路,说是在镇宁堡有个妇科圣手,要是能把他请来,没准儿有救!
村里人都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是这次到赤城镇,镇宁堡在哪儿啊?怎么去啊?
那大夫给三虎写了个帖子,说是给那个圣手看看,人家就能知道个大概,然后他指了指西北方向,说是离着得一百多里地呢!
一听说得一百多里地,大家都犯难了,这么远,就不能用小车把大夫推回来了,那怎么去啊?
这个时候,三爷想起了山神庙这半面坡上的四个外人,他们有骡车啊!
于是,族长就让三虎跟大力跑上来借车,还让他们带话说,山神庙这块地好商量,他们要是典下来了,也算是乡亲,希望能帮帮忙。
人命关天!他们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木头二话没说就去牵骡子,桂平他们把车厢里的东西往下搬,一会儿就把车套好了。
他们里面会赶车的就只有木头,他牵着骡子的笼头,也顾不上天黑路难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三虎下山去了。
吴树丰还塞给了他几块银元,说是那圣手要是要价太高的话,他们把钱先付了,救了命再说。
木头这一走就是两天,留下的三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桂平每天都去村里打探消息,再一路跑着回来告诉他们。
连付宁都觉得这孩子跑步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不过据他的消息来看,三虎媳妇虽然是肚子疼的频率越来越高,但是目前还没有要生的征兆,他们还有时间。
等到第三天头上,木头他们还没回来,付宁也着急了,带着两个弟弟下了山,直奔三虎家看看情况。
刚一进村,就听见有人在村里喊人:“他婶子,他大娘,快来看看,三虎媳妇要生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好多妇女,都急匆匆的往三虎家赶,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这样,他们三个小伙子就不方便过去了,只好转头去了族长家。
赵族长也是赵家庄的村长,房子是村里最好的,虽然只有两间北房是青砖的,那也比其他人家的土坯房好多了。
他叫赵青山,是村里数得着的能认识几个字的人,他爹就是族长,前年病故之后,大家又推举他当了新族长。
看着三个人担心的样子,赵青山还安慰他们,“没事儿,我年轻的时候跟着我爹去过镇宁堡和独山口,那边的路好走,骡车能跑起来,他们今天肯定能回来!”
他们正说着,赵青山的老婆急匆匆的进来了,也没跟他们说句话,进了里屋拿了什么东西就走。
“诶~~~,老婆子,你着急忙慌干什么呢?”
“三虎媳妇疼晕过去了,咱家还有块儿红糖,我给她拿过去。”话音未落,人都出了院门口了。
三虎家的院子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他爹没的早,家里就一个老娘,现在正在院里转着圈的求神拜佛呢。
求着老天爷开开恩,保佑他家孙子平平安安的。
剩下的有些经验的都在屋里帮忙,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出端,赵青山的老婆指挥着没事的人分几波。
有烧热水的,有揉搓草杆的,还有给产妇做饭的,伴随着三虎媳妇痛苦的呼喊声,大家都在为一条小生命的到来而努力。
很快一大堆揉搓软乎了的草杆就送进了产房,这是一种特殊的草,草杆经过揉搓就会变得又软又韧,堆在床上能当垫子用。
要不孩子出生怎么叫落草呢?
“不行啊,下不来,小孩的手在门口呢,卡住了!”
“三虎媳妇,你可坚持住了,你男人给你请大夫去了,为了你他去了一百多里地的地方,你可不能让他伤心啊!”
在这一声声呼喊里,血水倒得是越来越多,产妇的声音开始变低了,“他嫂子,你可不敢睡,想想你男人,坚持住!”
连赵青山都带着付宁他们到了三虎家门外,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一个黑影从车上滚下来,旋风一样往院子里刮,“媳妇儿,我回来了!我把大夫请来了!”
是三虎!他们终于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