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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 谁说过,非要你带我走了?
    风越来越大,将一地残叶泥泞吹得四处飞溅。

    楚欢隽笑道:“我想,你应当知道我是谁。”

    “且不说,以我大楚皇子的身份,你就不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但今天,我也不想讨论这些狗屁身份地位。你觉得,凭你的功夫,能赢过我吗?”

    楚欢隽一字一句地说着,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他身后跟着一阵阵夹雨吹沙的冷风。

    “既然我敢单刀赴会,我就有本事把该带走的人全都带走。”

    楚欢隽站定在离桃杳五尺之外的地方。

    “你没有资格让我做选择。”

    话音未落,陆澈将原本横在桃杳脖颈间的短刀一齐转向楚欢隽,阻止了他继续靠近的脚步。

    桃杳心念一动——蛰伏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时机。

    就是现在!

    桃杳瞬间张开双臂扑向陆澈,给他的双腿来了一个大熊抱。

    陆澈显然意料不及,正想抬腿将桃杳甩开时,忽然感觉到她在用牙齿狠狠地撕咬自己的裤腿,已经被她咬开了好几处破洞,紧接着便有某些尖利的东西正从那些破洞趁虚而入,飞快地扎入了他的肌肤里。

    来不及思考她在做什么,楚欢隽的折扇已经飞到眼前来,陆澈连忙抬刀去挡。

    可楚欢隽攻势越来越紧,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陆澈的双腿被桃杳死死地绞在一处不能动弹,只有上半身能勉强应付楚欢隽接二连三的攻打,究竟是分身乏术,再多也抵不过四五十招,恐怕不过多久就要败下阵来。

    这时候,一直死死钉在陆澈小腿上的桃杳忽然松了口,扭头朝楚欢隽大叫道:“小楚,你快走,带着我爹和我姐一起,快走!”

    楚欢隽眸光一闪,彼时他手里的折扇已经抡成了一面圆镜,根根扇骨间瞬间迸出特制的暗器尖刃,寒芒毕现,将扇子掀起的气流都变得寒冷。

    这寒冷的气流接二连三打在陆澈的侧脸上,就像粗粝的石磨子上下碾压,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脸颊打出无数道血痕。

    “你不走,我便不走。”

    楚欢隽的声音从上空传入桃杳耳畔。

    一时间,桃杳似乎觉得心跳停了半拍,可是理智迅速恢复回来,促使她转身扑向楚欢隽。

    楚欢隽下意识弯腰要去接住桃杳,却猛然看见桃杳朝他张开指甲被磨得无比锋利的五指。

    没等反应过来,他感觉喉结处猝然一冷,似乎有什么正顺着他的脖颈蜿蜒流下,滴滴答答淋入衣襟之内。

    夜幕中,他看见桃杳的眸色忽明忽暗。恍如这么多年来缠绕他许多个日夜的那些梦境,那个月色忽明忽暗的夜晚,流水逝沙,云飞烟灭。

    风声喧嚣得过分,他险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楚欢隽下意识去触摸喉间伤口,触到了一片冰凉。抬指一看,是血,又好像不止是血。

    还有某些淡红色的液体,不能与浓稠的血液相融,顺着他的指节骨缓缓滑落到掌心,渐渐泅成了一汪绯红色的小小湖泊。

    这一刻,风声终于静下来,楚欢隽清晰地听到桃杳的声音。

    “谁说过……要你非要带我走了?”

    下一秒,楚欢隽的面前炸开重重紫色迷烟,辛酸的迷药气味熏得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待烟雾散尽时,桃杳和绑架的徒匪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时颐迁和时兰心还在原地。

    楚欢隽心下一惊,举目四望,皆已找不到桃杳的踪迹。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时桃杳,实在是个让人捉摸不定毫无办法的“变数”。

    从桃杳挠了他那一道时起,楚欢隽便感觉眼前视线愈来愈模糊,心口也莫名地发慌疼痛。

    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是中毒了。

    “这下麻烦大了。”他自言自语道。

    神通广大的逸王,竟也有一天会栽倒在这种小门小派的陷阱上。

    楚欢隽一边感叹着天道无常,一边向天空吹了个暗哨,一边只好无奈地叹着气去收拾晕成一团乱泥的时颐迁和时兰心。

    ***

    子时,京城之外百里,野松林。

    桃杳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架破旧的马车里。周围有旁人的呼吸声,桃杳警觉地爬起身来,看到的却是倚在一旁假寐的陆澈。

    陆澈听见动静,便缓缓摘下压在头上的斗笠,看向桃杳的目光微微闪动:“你醒了。”

    桃杳飞快地打量他一遍,发现他已将两只裤腿卷起,用绷带包扎过了被她指甲挠伤过的地方。

    感受到桃杳的目光,陆澈从脚边抓起一瓶药酒,丢到桃杳手中:“喝这个,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桃杳接过瓶子,拿在手里晃了一晃,神色微动:“谢谢。”

    陆澈颔首,又将眼眸缓缓阖上养神,淡道:“楚欢隽带走了他们,估计这会儿已经平安回到城中了。”

    “哦……知道了。”

    一问,一答,再也没有人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寂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

    桃杳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早已被泥污染得脏黄的素履,很无奈地伸手去拍了拍粘在鞋尖上的一点草屑。

    她膝盖上的伤还未好全,这番又闹了这么大一通,又是一遍伤筋动骨,恐怕要再站起身来,就不止是楚欢隽当时说的三个月之后这么简单了。

    见陆澈也不说话,桃杳索性也抱着臂靠在一旁,学着他的样子倚壁假寐。不过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一半儿眼神时刻盯梢着旁边这个危险分子,生怕他下一秒又要闹点儿什么动静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桃杳第一次认真地看陆澈的脸。

    这是个无月的夜,车外的冷风正喧嚣得紧,吹得这破马车窗上的蓬草帘子也抖抖瑟瑟。马车里放着一盏巴掌大的烛台,燃着一豆灯火。蓬草窗帘漏风,寒冷的夜风一个劲灌入车子里,将小小烛台上的小小火苗吹得颤颤巍巍。

    陆澈身子斜斜地倚靠在车壁上,两扇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半张侧脸面向她,半张侧脸泅于黑暗,那颤动的烛光便偶尔落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的,好像是投入深雪湖心的灯火,转瞬便没了光影。

    他的呼吸,安顺绵长。但桃杳心中明白,他中了夹竹桃的毒,此时不过是在强撑。

    “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陆澈忽然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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