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宁猜测的果然没错,半个时辰未到,便听见一行人的脚步声在逐渐向他们靠近。
时颐迁焦急无比的叫喊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震耳:“兰心!兰心!你在哪里啊兰心!爹爹来找你了!兰心!”
芝宁压低帷帽帽沿,低声道:“他们来了,我不便现身。陆澈,记住你说的话,不要食言。”
陆澈没有回应她,只是扯下挂在脖颈间的黑布,重新蒙住了面目,算是默认。
说时迟那时快,桃杳忽听得一阵猎猎风声,一道寒冷剑气吹叶卷地地骤然向她逼近。
眨眼间,一柄寒光湛湛的短刀刀锋已经抵在桃杳的脖颈间。桃杳连忙用余光去寻还绑在大榕树上的时兰心——她的脖子上也抵着一把锋利短刀,只见她惊恐万状,整张脸庞都吓成了青灰色,不消片刻,就当即吓晕了过去。
陆澈一手执着一把短刀,就这样站在二人之间。他静静地等待着楚欢隽一行人的到来,不发一言。
任是桃杳再大胆,在眼下这一把能削铁如泥的刀抵在离自己命脉不过头发丝距离的威胁之下,也难免胆战心惊。
惶惶不安之下,桃杳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道接一道焦急热烫的鼻息喷薄在冰冷的刀面上,结了一层白雾似的霜。
这一刻,四下里连虫鸣风吹的声音都消失灭迹,桃杳只听得见自己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万籁俱寂,似乎所有人都只等待最后的宣判。
刀剑无眼无情,哪怕将刀横在她脖子上的人是陆澈。这段时日,桃杳历经种种,早就知道信任这种东西是最不牢靠。
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过分紧张的心情,桃杳呼出一道很长很长的白气,听起来更像是在叹息。
“你还活着,真好。”
桃杳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低得好像只有自己能听得见,轻得好像随着方才呼出去的白气,一道风也似地消逝无踪。
陆澈却很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心像是被弹丸精准地击中了一般,顿时碎裂成很多块,纷纷坠落到无底深渊中去。
一瞬之间,他思考了很多种桃杳这句话背后暗含的可能性,可是到最后,他又把这些许多可能性一一推翻。
陆澈认为自己是最没有资格去幻想的人,更别说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他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好在他的所有表情都掩藏在蒙面黑布之后——这样,他就是最冷漠无情的刺客,手中的刀快斩乱麻,不会被任何羁绊所困。
“兰心!爹爹来接你回家了!”
时颐迁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当空传来布帛破裂之声,那块将外界与这片晾衣坪后隐秘之地隔绝开来的长布被一道寒光撕裂为二。
一抹湖青色身影轻飘飘地从裂布之后飞了出来,是楚欢隽。他长臂一扬,一把抓住了那片在空中悠悠飘忽的青龙图腾,神情冷若冰霜。
桃杳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喊道:“小楚!”
楚欢隽瞥了她一眼,冰冷的神情中似乎还有些许怒意,桃杳知道,他肯定是在怪她不好好听话呆在马车里出来乱跑,多搅是非,现在好了,还要他来收拾摆平。
时颐迁和朱凤生双双搀扶着从楚欢隽背后走了出来。见到亲闺女被五花大绑在榕树上,时颐迁那张古铜色的脸也顿时呈现出一种寻常从未有过的青灰,但见他痛心疾首地以拳砸胸,声音颤抖:“兰心啊,爹爹对不起你,爹爹这就带你回家。”
他话音一落,便要提起手里的巨斧,欲冲向前去取歹徒的项上人头,却被楚欢隽用折扇打了回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时颐迁急道:“殿下,你拦着我做什么?没看见这个狗娘养的把刀架在我闺女脖子上了吗?!”
“时将军莫急。”
楚欢隽将扇子骨落在时颐迁的斧子上,轻轻一敲,竟然就将千斤重的巨斧打落在地,当下就将落地之处砍出一道三尺深的裂缝。
楚欢隽笑着收回扇子,展开一面泼墨山水,徐徐扇风,问道:“说吧,是什么让你一个大男人如此不择手段,绑架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当真是没品至极。”
“没品至极”四个大字,或许用来评价别的歹徒那便是如蚊蝇搔皮,不痛不痒;但落在陆澈的头上,确实起到了扰人心弦的效果,眼见他一时间汗湿了额头,阴鸷的眼神里更平添了几分怒火。
楚欢隽冷哼一声,又道:“说吧,求财?求条件?还是……”
瞬息之间,那一抹湖青色身影就好像一道闪电似地闪到陆澈跟前,精致的雕花扇骨已经抵在陆澈锁骨之间。
“求死?”
楚欢隽的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古井不波的笑容,他眉目轻佻,看向陆澈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
“你不是青龙坞的人。”楚欢隽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在为谁做事?”
陆澈忽觉喉间干涩,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液——他正在心里默数着,要找准一个时机,找到楚欢隽的弱点。
找不到、完全找不到……楚欢隽的武功力量完全压在他之上,敌人实在很强大,没有任何的破绽能让他偷袭。
陆澈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乱掉阵脚,就像之前许多次一样,丢下他该守护之人独自逃遁,做个连他自己也厌恶唾弃的懦夫。
可是方才,桃杳那句轻若无息的话语却时时刻刻缠绕在他的耳畔之间,将他本该如一潭死水的心湖拨乱了,掀起波涛。
他要带她走。
陆澈闭上眼,屏息凝神,终于开口说道:“这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被你们带走。”
说罢,他两只手腕飞快转动一圈,两手中的短刀也立即掉了个方向,刀尖堪堪对准了两个人质的脖颈,只留了细如发丝的距离。
“选,谁?”
陆澈睁开眼,鼓足了勇气对上楚欢隽的眼神,这一回,他要与楚欢隽势均力敌。
从一开始,陆澈便看得出来,楚欢隽面上的那种漫不经心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只要他的刀尖再往前一寸,楚欢隽会毫不客气地置他于死地。
芝宁说的没错,这道选择确实不好做,就算是偏心偏到底的时颐迁也不好做选择。
是人,到底还是存有几分良心在的。这种择人生死的命题,怎么选都是错。
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楚欢隽嘴角一勾,笑道:“你这个条件,我不好做。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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