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桃杳还是跟着楚欢隽去了春风楼。
除了实在捱不过肚子饿这一点,还有,如果真要好好避开未来那个悲惨结局,从现在开始打探打探这个楚欢隽的虚实也不为过。
保险起见,桃杳将怀菱也拉上了,哪怕怀菱万分拒绝。
这春风楼,果真只是一个楼。
非常惹眼的红漆楼墙,四面透风的轩窗露台,还有那夸张得不能再夸张的成千上万只镀金瓦片组成的屋顶,在阳光下金光璀璨。
哪怕下着薄雪,也依稀能看见那些露台上一个个只着春衣,摇曳着纤细腰肢的舞女们。昂贵的纱幔在雕饰绮丽的楼台轩宇中随风轻扬,无数风流酒客熙来攘往,景象煞是奢靡。
桃杳用双手在眼前支起个小帐篷,眺望不远处的春风楼,有些惊愕道:“小楚,这就是你说的春风楼?怎么看上去不像是个正经吃饭的地方呢?”
楚欢隽摇扇一笑:“正不正经的,得小桃去了才知道呢。”
他让桃杳唤他小楚,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曾想桃杳真就把这不恭敬的称呼叫得分外顺口了,所以他也要唤小桃,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不三不四有些许轻慢的称呼,这样才算公平。
但桃杳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反而向他爽朗一笑:“好啊,那你要给我点春风楼最好吃的招牌菜。”
楚欢隽忍不住又仔仔细细地将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女子打量一遍:她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老旧衣袍,显是有些肥大了,宽松的领口露出她雪白纤细的脖颈锁骨,因着天气寒冷,露出的肌肤被冻得绯红,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他还是头一回与这般穿着的人进出春风楼,恐怕在春风楼历史上也是头一遭接待这般穿着的客人。
春风楼的老板娘夏嫣红一见到楚欢隽便热情地迎上来,挑了一处靠着窗子的雅座让他们落座。
“王爷好久没来,我只怕你是寻到了别的好玩去处,把我这春风楼冷落了。”夏嫣红一边招呼几个姑娘过来,一边殷勤地给楚欢隽献酒献茶,“姑娘们都想死你了。”
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瞬间包围过来,拿了樱桃争着抢着要喂给楚欢隽吃。
桃杳看着楚欢隽在万花丛中气定神闲的模样,心想:这春风楼,果然不是个正经地方。
传闻,楚朝最当圣宠的皇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种。因着是当今圣上的独子,皇帝自然是希望这个老来子能成大任,早日与其分忧——只可惜,这个风流皇子只爱流连青楼酒巷温柔乡,对于朝堂上的那些文啊武啊的,概不过问。
桃杳佯装轻松地端起茶杯,扭过头去看戏台上跳舞的美人,旁边的莺莺燕燕她有些不好意思看。
夏嫣红给楚欢隽献了茶,又款款过来给桃杳斟茶。二人对视时,夏嫣红的脸上显然出现了一抹惊讶,随即捂嘴笑道:“怪不得王爷消失了好一段时日,原来是有了新欢。”
这夏嫣红脸上总是笑吟吟的,却怎么看怎么虚情假意。桃杳看着她脸上的假笑,分明是在说:王爷你的眼光也太不咋地了,怎么找了个这般姿色寻常的女子。
桃杳正想开口解释,那边楚欢隽却先她一步驳回了夏嫣红的话:“这位是时将军未出阁的千金,今天只是陪我来吃吃饭而已。红姑,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夏嫣红这才悻悻地向桃杳福了福身子,面上依然是一副假得不行的歉意:“时小姐,奴婢糊涂失礼,还请时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桃杳不想再搭理这个假惺惺的姑子,摆手道:“不打紧,你去和小楚玩吧。”
听到桃杳这般称呼楚欢隽,夏嫣红的脸上又是一阵惊讶,仿佛在说:不光长得一般,还没有礼数,王爷的眼光是真的很差啊。
怀菱在旁边偷偷扯了扯桃杳的衣角,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小姐,要不我们找个由头走吧,若是被大小姐和老爷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说不清怎么办?”
桃杳看了看怀菱,又转头去看楚欢隽。但见他正被一群花姑娘团团包围着,面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坐怀不乱,正在当柳下惠呢。
电光火石间,桃杳心中意念一闪,忽然回头朝楚欢隽那边嫣然一笑:“小楚,谢谢你为我说话。不过你有所不知,我虽未出阁,不过婚期已近了。”
这回,不光是夏嫣红的脸色变得难看,楚欢隽那双从来古井不波的眼睛也顿时惊得瞪大了。
怀菱用力的拽了一把桃杳的衣角,急道:“二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桃杳悄悄抬起头,偷看楚欢隽的神色。只见他依旧笑着,只是眉眼间有藏不住的愠意。
楚欢隽挑眉,手中折扇一收,用扇柄轻轻打掉了正攀抚在他右肩上的美人手臂,又用那扇子赶走了围在身旁的一圈姑娘,脸上笑意不改,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寒气。
“哦?未曾听时将军提起过,没想到小桃已有婚事傍身。”
桃杳脑筋急转,挤出来一个十分刻意的笑容:“我爹本来就不把我当回事,自然不会与王爷提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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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隽轻笑一声,从眼前的果盘里挑出一颗最红最大的樱桃,放入桃杳手中,又抬头对那边正错愕愣怔的夏嫣红说道:“红姑,你愣着做什么?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招牌菜上上来。”
夏嫣红欠了欠身,道:“奴婢这就命人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夏嫣红张罗着小厮们将一桌子菜上齐了,一脸奉承地挤到楚欢隽身边递上账本。
“一共是五百八十两,王爷,还是跟之前一样吗?”
楚欢隽点点头,接过那账本在上面狂草了几个字,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办妥了?”
夏嫣红敛眉一笑:“王爷吩咐,春风楼不敢怠慢。”
桃杳则是吃惊地张望着这一桌子菜:清炒菜杆子,酱烧茄子,白面馒头,就连占地面积最大的那锅汤,都是用冬瓜和肉末熬的。
就这些菜式,放到寻常百姓家饭桌上都嫌寒酸了,放到这春风楼,居然摇身一变价值五百八十两?!
——黑,实在是太黑了。这春风楼外面看着像模像样的,原来是个包着黑心的大黑店。
桃杳不信邪地拿着勺子在那冬瓜肉末汤里努力地又挖又舀,愣是找不出一块成形的肉块来,于是又端起碗来大喝几口,这汤寡淡得像是刷锅水,简直连桃杳在时府抢的狗食都比不过。
桃杳失望地看着楚欢隽:“小楚,你是不是被坑了?这,就是你说的,春风楼最好的招牌菜?”
楚欢隽替她将碗中饭菜添满,笑道:“春风楼最值钱的,从来不是这些吃食。”
话音一落,圆桌前原本束着的红纱帐子忽然被人一把揭下,香风浮动,吹得满席花瓣纷纷。
桃杳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奇怪,她方才明明只喝了茶。
那红纱中影影绰绰的,似乎站着一个人。席间忽然走出来五六个乐伶,或琴或笛,管弦吹奏,仙乐袅袅绕梁,令人如痴如醉。
那红纱中的人影,随着乐声翩然起舞来。水袖翩跹,青丝云卷,虽然重重红纱掩住了她的面貌,可单单看其翩然舞动的身影,就能看出此人姿容不凡。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红纱中传来婉转的歌声,是那起舞的女子在唱。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红纱垂幕一层一层缓缓揭开,那红纱中的女子渐渐显出身形。如柳枝一般柔软的身形,随着红纱风拂摇摆翩跹,不必看其容貌,只观其身姿,便能令这世间所有男子为其倾倒。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那女子逐渐停下旋舞的身姿,水袖高举,犹抱琵琶半遮面。
彼时,楚欢隽的雅座周围登时围上来不少看客,都是来看这个跳舞女子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舞落毕,女子揭开面上轻纱,朝席间众人微微福身。
“原来是静霜姑娘!”台下登时有人认出她,大喊道。
安静霜,春风楼传说一般的存在。
传说她姿容超脱,貌似仙娥;传说她一舞价值千金,只有京城中最有地位最有钱的人才能买她登台一舞;传说她拒绝了京城中所有有钱公子哥,只一心待在春风楼中,只为留待有缘人。
顷刻间,一众看客蜂拥而至到那台前,争着抢着要与这美丽的姑娘说上哪怕半句话。
桃杳几乎要被这群见了美人便像发了疯一般的男人们挤扁成肉饼,拼尽全力才与怀菱相互拉扯着挤到边缘处。
这会,桃杳才看见楚欢隽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混到人群之外,此刻正好整以暇地靠在玉栏杆上摇着扇子,手里还端着一盏热气氤氲的香茗。
他朝这边摆了摆手,口型分明在说:小桃过来。
不顾怀菱死命拽着她袖子劝阻,桃杳果然上道地朝楚欢隽那边走过去。
楚欢隽将手里那盏香茗递给桃杳,又指了指台上的安静霜:“这便是春风楼最好的招牌菜了,小桃觉得如何?”
桃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叫安静霜的美丽姑娘虽正忙着应承眼下叽叽喳喳的各个客官,但似乎眼神总往他们这边瞟。
桃杳点点头:“她很漂亮。”
楚欢隽提示她:“仅仅是漂亮吗?没有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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