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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采药者
    就当邺县乡民再次为河伯的有能而震惊之时,正在“游山”的何博忽然虎躯一震。

    他明显感觉到,

    铜鞮山放弃了挣扎,

    那股斥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再抬眼看去,山更青了,天更蓝了,视野里也多了一个新的青色进度条。

    “青山绿水,的确很相配啊!”

    何博高兴的登顶远眺,感受着山水之间,奇妙的联系。

    也许是因为铜鞮山本就是铜鞮水的源流之地,所以,虽然才刷了进度条出来,还没有加载成功,但何博仍旧可以凭借山中无处不在的泉水,而于铜鞮山中随意走动。

    甚至法术的使用,也不会有太多损耗。

    只是腾挪变幻之间,比不上在河中自在写意,难免还有些停滞之感。

    “不过能上山下河,就是很好的事了!”

    这起码证明了,何博的猜测是正确的。

    也许他想成为漳河流域完全的主宰,不仅仅要将主干支流控制住,还需要掌控相应的源流之山。

    何博在山顶处张开手,感受着山风吹拂。

    他甚至还有了些诗意。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

    何博看了看远处其他的山,随后果断住了口。

    “唉,还是没别的山高啊!”

    铜鞮山本就属于太行山系,关系便如同漳水之于黄河。

    在此山之中,自然觉得铜鞮山高大,而自己登顶,也是高大。

    但一旦望远,便能见远处那更加巍峨高大的太行之山,令人顿时收敛了那夜郎心态。

    “还是要再接再厉!”

    想到漳水源流之处,还有不少山脉,甚至他自己主流发源之处的发鸠山,都还未曾收入囊中,何博只觉得他这“游山玩水”的成神之路,任重而道远。

    “这还只是三晋之地,天下之大,又有多少山川?”

    于是,何博再次感慨起了世界之大,并在已经对自己完全开放,不再抗拒的铜鞮山上,行走起来。

    既然上了山,就不能随波逐流了。

    还是要认真走走,好生看看的。

    之前忙着摸索铜鞮山势,何博并没有花费太多心力,去了解山中景物。

    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进度条自己加载,他得了空闲,便生出了悠然赏景的想法。

    从山顶慢慢往山下走,

    因为逐渐温暖起来,草木种类也变得更多了。

    不过此前遇见的华北豹和褐马鸡,却是不再出没。

    以它们的习性,还是习惯待在山高偏寒处。

    何况,越接近山下,出现恐怖两足直立生物的可能性便越高。

    大部分的动物们,会有意识的避让这些可怕生物,以免发生丛林惨案。

    而何博并不需要担忧这个。

    所以当他见到一位上山采药的老医者时,并不惊讶。

    “你好!”

    何博拱手,向这位才过完年不久,便老骥伏枥主动工作的医者问好。

    老者也未曾想到,自己会在山深处遇见一位看上去便既富且贵的君子,只躬身回了礼,“君子好!”

    “敢问君子来山中,有何事务?”

    老者也算见多识广,觉得何博既然衣着端庄,神色从容,应当不是逃亡至此,躲避仇敌的贵族公子。

    可是,

    身边又没有侍从跟随,又显得非常奇怪了。

    “只是来看风景。”何博笑道。

    “铜鞮山虽然比不上太行巍峨,发鸠奇峻,却也危险。”

    “君子只有一人,还是小心,速速离去为好。”

    老者越发觉得奇怪,但仍旧好心劝道。

    “无妨的,”何博负手做出一副自信模样,“我已经在铜鞮山中,来回很多次了!”

    “……”

    老者用一种“我信你?”的眼神回复了何博,转身就要离开,继续专心采摘自己需要的草药。

    一面之缘,

    好心劝告已经可以了,

    他虽然长居铜鞮,熟悉山势,这样的年纪,还能独自上山采药,却也不能再护另一个人的。

    但何博并没有理会老者的心情。

    他自来熟的跟在了老者身后,看他采摘草药。

    “这个是什么药?”

    何博等老者将草药收到随身的竹篓中后,好奇问道。

    “是参。”老者淡淡回复。

    “哦。”

    “那这个又是什么树?”

    “是柏。”老者重新整装,再次出发。

    何博继续跟上,仍旧再问:

    “这个草药叫什么?”

    “……”

    “这个树长的真好看,它是什么树?”

    “……”

    “这个叶子宽大,也是一种药吗?”

    “……不是。”老者薅下一把树叶,神色冷漠道,“这是野菜。”

    “你饿了吗?”何博问他。

    “不。”老者只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君子嘴里有东西吃,能不能少说一些话。”

    于是何博哈哈一笑,“你嫌弃我吵闹了。”

    老者点点头,“贵人有贵人的仪态,这么多话,着实失礼了。”

    “可我不是贵人,也没有学习过周礼。”

    何博十分坦荡,“若是按照国野之分,我应当是个野人。”

    老者惊讶了。

    “我看你仪表堂堂,怎么会是野人呢?”

    “君子莫要骗我了!”

    这样的时代,一般贵族家中,也无法养出这般皮肤白皙,姿容俊美的君子。

    即便是各国诸侯,整天忙于争霸和保存社稷,又有什么条件,像何博这样从容自得呢?

    于是何博又坦荡了,“好吧,我的确不是野人。”

    老者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捋着胡子,一副智者模样。

    结果,老者还没有满意多久,就听何博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是人。”

    “我是漳水河伯。”

    老者笑了,“河伯应该在水里,而不是在山里。”

    “哦,那是因为我以后也会做铜鞮山神,所以提前来熟悉一下此地。”

    何博拢着手,说的很严肃。

    老者更加不信了。

    “不管你是山神还是河伯,除非我这样的老叟能够打到一头野猪,不然可不会信这样的事情!”

    莫要小看野猪的凶恶,

    铜鞮一带并无过于凶猛的野兽,野豹长居山高寒处,远离人烟;狼狐之流,吃多了人的苦头,轻易不会出现在铜鞮城邑附近,免得自己来了,是给人送一身新的皮毛。

    反而是成群结队,性格冲动的野猪,最是害人,仗着皮糙肉厚,还四条腿能跑,常把上山的人碾着跑,饿了就下山,祸害田地中的粮食。

    若有人能打到一头野猪,那便能立刻扬名,成为四周有名的猎手了!

    《诗经·召南》篇中,便有《驺虞》之诗。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其意,便是称赞受周天子之命,去猎场中打猎,最后打到了五只野猪的英勇武士。

    也就如今还冷着,此处又是山阴背阳的方位,野猪不爱来,他这才探入到了这山深之处。

    老医者用野猪举例子,显然是极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他不能徒手降伏一头野猪,那何博自然也不可能是鬼神。

    但何博听了,难免在暗中觉得,老者这是把他当成了漳水河中的王八,随意许愿了。

    他眨了眨眼,“如果我能够让你抓到一头野猪,你就承认我是鬼神吗?”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又担心道,“罢了,你还是莫要再开玩笑了。”

    “野猪性情凶猛,莫要意气用事,害了自己。”

    他担心,

    对方为了这无所谓的争执,而去做些傻事。

    于是,

    何博更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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