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敏锐地觉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瞧见那人模糊的背影，不一会便进入拐角消失不见。

    楚嫆又抬眼看向绚烂的天边，越不想却越发如泉涌般袭来，流光映月夜，底下人潮川流不息，竟没了半点想要欣赏的心情。

    说不清道不明的琐碎烦闷，以至于旁边的萧玧笑着跟自己搭话没听进去。

    "这烟花纵使再夺目，但也仅是转瞬即逝，一时的美好罢了。"

    "就如殿下是个明事理之人，并非空有其表，您能选择我，还有什么条件吧？"

    她定定注视着远方，没立刻回应，像是在神游。

    萧玧疑惑地侧首看她，那沉静的眼眸映着阑珊灯光，脸庞的轮廓都照得柔和，楼阁之上，晚风习习迎面吹来，鬓角几缕青丝飘动。

    静静地不说话，便能美得轻而易举。

    楚嫆好一会才开口，"不用你许诺什么，协议成婚，各自安好。"

    "目前你想光明正大地求娶，估计还是件难事。"

    "你并非是萧氏当家做主的，若贸然传出消息，恐怕会受到阻拦。"

    "故而，本宫建议要你拿功勋求娶。"

    他从她的容颜中拉回思绪，颇有不解，"用往年功绩向陛下请求赐婚？"

    楚嫆没反驳，一脸无所谓，言语浅白易懂："这要看你有没有手段，本宫可没心思陪你一一指导。"

    "据我所知，你们萧氏历代为官，文武皆通，看重宗亲血缘，其中最有话语权的萧老太爷，曾跟随过父皇出征，军功显赫。"

    "而你手中确有兵权，但也仅是驻守边关，徒有虚名的将军头衔。"

    萧玧嘴角勾笑，"殿下对我的了解太过浅，日后我们会有更多机会的。"

    "您只需静等着就好，我会风风光光得迎娶你，羡煞所有人。"

    如此自信的话，让她不由得看过去，边上婢女识相地端来酒水。

    萧玧依次倒满，拿起后递一杯给她。

    楚嫆接过，清脆地碰杯一响，他率先饮着，笑眼紧盯着。

    她阅人无数，这样的眼神不用细品便能看得出来，对方是有心机与城府的，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要求并未直接拒绝，顺势而为，还想从中谋取到什么。

    但单单是正式的第二面，还是有些太过急功近利。

    这样的人，想要接近是易如反掌的。

    要想彻查萧氏与异族人这些年的暗中勾当，得从最简单的入手。

    她应付地小酌了几杯，烟花秀结束后离席，萧玧亲自送上马车，目送着远去。

    车内。

    这几年她本是戒了酒的，这次破例又饮，呼吸间满是酒气一时觉着胸腔闷得慌，于是拉开半扇车窗透透风。

    来往的人们开始各自离散，热闹褪去，街道慢慢变得冷清。

    缓了会，正欲拉回时，暗中不知从哪快速地飞来咻的一声，极速地破风而至，迎面刺破窗纸，掠过她的耳边，堪堪擦破了皮，霎时隐隐刺痛。

    青黛顿时警觉，立刻抽出随身的佩剑，踏出车厢。

    楚嫆瞧向那箭矢刺穿而留下的洞，刚刚太过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时的外边响起了剑器箭矢相碰的声响，四面八方的，齐刷刷有箭射来，青黛见势不妙，立刻取出腰间的信号弹，一拉时飞上夜空炸开，带着红光的烟飞升直上。

    旋即，冲回车厢先把她带到可躲避的地方。

    乱箭唰唰不间断，极力掩护着，来到可躲的墙后跟。

    而此时，巷间两边跳下了好几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长刀跑过来就砍，像是目标准确专冲她而来。

    青黛在前面牵制，快剑了结，但一时难抵数几十个人，更何况是在前后左右，一起围攻的。

    楚嫆躲避过一柄砍下来的大刀，侧步一踢腿，将那人手中的刀踢掉，青黛反之一剑突刺解决。

    她立刻捡起地上的刀，两人一起并肩厮杀。

    周边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像是早有埋伏一样，眼见形势不妙，青黛杀出一条血路，带她突出重围。

    跑在街上，很快拐进一条街时，前方出现了批巡街的侍卫。

    二人匆匆赶来，待看清时众人立马分两批，一部分抽刀相护，一部分上前去追击那群黑衣人。

    楚嫆环看四周，总觉着暗中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从出门到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脑海中再次浮现一个人。

    青黛上下打量有无负伤的情况，没等看完，楚嫆却忽然抓住她的手，"不对，你快返回那座水阁！"

    "这群人来路不明，是早有埋伏的。"

    青黛没多细想，听命行事，立刻扭头踏上一摊子，借力轻功跃起，快速奔走在屋顶上，朝着水阁的方向赶去。

    待人跑远，楚嫆又环看一圈，对周围这几名侍卫纷纷道："这夜禁时间还未到，竟敢如此嚣张，你们几个尽快去府衙通风报信，派更多的人来追查。"

    "百姓们都还没完全离散，他们人数不少，别让其误伤了无辜之人。"

    几人点头，还想留三个护着，但她却摆手："不必了，本宫的人很快就到，你们尽快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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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罢，几人立即快步朝府衙而去，街道上独留她一人。

    楚嫆提着刀，稍侧身望向对面那漆黑不见底的长巷。

    迟疑须臾，还是抬脚走了过去，顺势拿上街边还未来得及收摊的灯笼，一手拿刀一手提灯，缓缓走进里头。

    应是个陈旧的巷子，青砖绿瓦，莫名隐隐透着幽寒。

    烛光照着的范围并不大，走了不到十步，耳后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慢慢就停住了。

    楚嫆也紧随其后没再往前，站在原地，巷子通风从后吹来，灯笼轻轻摆晃，光亮随之摇摇曳曳，不自觉握紧刀柄。

    一点点偏过头，前方巷口往里两步站了个人，身姿颀长如松，站在离自己没多远，逆着光稍有些看不清，但能确定的是对方依旧带着面具。

    方才在水阁上瞧见的正是此人。

    两两相望，皆是沉默不言。

    楚嫆不敢确定，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对方却冷不丁地出声："许久未见，可算是让我抓住机会了。"

    她倏然站住，狐疑地秀眉微蹙。

    这个声音，有点不像……

    男子抬手取下面具，容颜能大致看清，竟是蒙克。

    楚嫆再次警惕地瞧向巷子深处。

    "你想找谁？"蒙克语气不善，从身后拔出一把刀，逐渐靠近。

    "用不着怀疑，因为你所想起的那人……"

    "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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