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原先商量着要一同去大营，他却因有要事被传唤走。

    楚嫆用过早膳后，闲着无事迈进了狼师的训练营。

    一行人早早地便开始操练，健壮的汉子们近身肉搏锻炼力量，策马扬鞭精进骑射等，抬眼望去整齐划一。

    蒙克得知她来了，亲自走来迎接，自是知道她并非真与尉迟晏结亲，但为不让周边人生疑，只得笑容满面相迎。

    "您怎么来了？"

    楚嫆环看着，"他被你们可汗唤走，我闲的无事就走走。"说着，又一脸认真地问："是不能近距离观看吗？"

    蒙克犹豫着，忽的注意到她旁边青黛冷然的眼神，强颜欢笑地点头："当然可以。"

    "我亲自领路。"

    言罢，领着走向各个分队。

    众人瞧见她来，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右手置于胸前，屈身行礼。

    前日她在围猎赛后救人的事已传开，全体上下都对其恭敬不已，也不再置喙中原人的身份，将她当成了真正的特勤夫人。

    楚嫆以笑回应，看得差不多后便问道："此处平日他们都是待在这里吗？"

    蒙克道："对，无需出战时每日都坚持操练。"

    她边走边说着："尉迟晏说你们是捷布尔草原中最精良、骁勇善战的军队，几乎出征必胜。"

    蒙克不懂两人先前说过什么，但对于她不敢轻易相信，同时也谨慎着避免被套话，坦然一笑，"那是自然。"

    "我们这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个个有勇有谋。"

    楚嫆来了兴趣，"怎么个筛选法？"

    "各项比试，通过者即可成为狼师的一员。"他故意说得笼统。

    聊至此，话题陷入了僵持。

    她停下脚步，朝侧边一望，"他跟我说过，你们上次一回来便出征打了胜仗，还降服了一万多的俘虏。"

    "人那么多，地牢应该关不下吧？"

    蒙克讪讪地笑了笑，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楚嫆一眼看出他的窘迫，一脸和善地宽慰道："不必紧张。"

    "我都被你们带到这了，还能有什么本事耍计谋。"

    "不过是好奇问问，实在难为就罢了。"

    看了许久，二人终于打算返回，瞧着离去的背影，蒙克暗自松了口气，真半句话都不敢乱说。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宫帐内，左右两排各坐三人，丘穆陵古坐主位，听着底下的回禀。

    "可汗，眼下剌达慕已过，我们接下来开疆南下的计划要抓紧赶进程了。"

    "听漠南那边的消息，说是云国在这半年内大肆整顿朝廷，安民休养生息，其势有壮国运的迹象。"

    "加之当初谋害云国长公主一事，那皇帝便下旨勒令异族人在一年之内离开，这摆明了是要与我们断绝各方面的往来。"

    "两地关系越发紧张，因此南下之计迫在眉睫。"

    尉迟晏百无聊赖，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那枚黑玉石。

    丘穆陵古抬眼扫视一圈，张嘴欲言时被呼尔穆打断："可汗，依我之见确实要继续往南下攻打，乌尤部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以目前情形来看，大漠仅剩下的哈达沁与阿翰拉，就这两个部落实力相当，其余的势力分散，根本不足为惧。"

    "若能一举歼灭，整个大漠便能拿下，纳入我们的领地。"

    丘穆陵古点点头，又欲出声，呼尔穆看向他，话锋一转地接着说："狼师先前因特勤潜伏云国，少说也歇够一年多了，彼时的乌尤部有鹰师相助，自是轻而易举，如今也该真正的出发征战了。"

    尉迟晏淡漠地一掀眼帘，语气沉静："出战哈达沁与阿翰拉？"

    "据我所知，这两地左右相连，又扎营于戈壁深处，且不说地势难攻，倘若二者联合起来，实力完全可以反歼灭整个呼尔部。"

    "毫无进攻计策，急着盲目举兵，无疑是去送死。"

    这些话说得极其在理，几人纷纷陷入沉思。

    呼尔穆则轻笑出声，"特勤年纪轻轻就能当得了狼师的首领，心中肯定有谋略。"

    他快语反驳，"我记得呼尔部曾经的驻扎地便是在大漠，相较于地势易守难攻的问题，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懂如何破解。"

    说着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立刻主张："可汗，我提议让呼尔部派人先行探查一番，再制定一套周密的攻打计划。"

    "与其在这夸大其词地幻想，不如亲身谋划来得实在。"

    丘穆陵古被左一言右一语听得头疼，想赶紧结束的连连颔首，摆手道："好，就依晏儿说的去办。"

    "呼尔穆，交给你了。"

    "今日议政就这样，都退下吧。"

    几人起身行礼，旋即纷纷出门。

    尉迟晏去意匆匆，走到一半时还是被喊住了。

    "等等。"

    他一听这声就知是谁，回头望去。

    呼尔穆走到跟前，嘴角噙笑，"特勤走得这么急，可是家中有人在等？"

    尉迟晏都能料想到他下一句话的意思了，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皮笑肉不笑地轻点头，"我家娘子刚来这，人生地不熟很是怕生，得回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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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此。"呼尔穆爽朗一笑，话里有话地说道："我记得她是来自中原的，商贾之女竟能有如此厉害的箭术，连我都自愧不如。"

    "不过是特勤看上的女人，自然不容小觑。"

    说至此停住脚步，"正巧前段日子，我也纳了个中原的女子，只是她性子太过刚烈，相处起来有些棘手。"

    "不知可否邀请贵夫人前来一趟，都是中原人，定能好好开导。"

    尉迟晏思考着，"我回去同她商量商量。"

    "她平日里不喜出门，怕见生。"

    呼尔穆了然："你陪她来不就行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无奈地又道："这两天因呼尔那兄弟俩的冒犯，特勤可别为有所顾虑。"

    "我们都为可汗办事，是一家人。"

    "你阿耶与我都是几年的好兄弟了，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

    尉迟晏神情冷然，毫不客气地开口："时辰将近晌午，真该回去了。"

    "邀请之事，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说罢，抬脚就走。

    呼尔穆瞧他远去的背影，冷声嗤笑，满眼不屑与轻蔑。

    回去的尉迟晏没有立即跟她提起，用完午膳便来军营里。

    蒙克宛如瞧见救星，将今早她来这的事，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

    他听完一脸淡然，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特勤，她来这定是没安好心，你有时还是要提防，少透露有关狼师的事。"蒙克苦口婆心的劝告。

    尉迟晏冷眼一睨视，蒙克倏然话噎，默默闭上嘴。

    专心地翻看完几本册子上的名单，疑惑地问，"这些都是从各部选出来的？"

    "对，说是要应征入师。"蒙克道。

    他轻叹息："好好选，事就交由你亲自审理。"

    "还有，抓到的那三个眼线是不是关在地牢？"

    蒙克苦恼："对，这三人的嘴巴连烙铁都撬不开，不肯说半句。"

    尉迟晏将册子甩手一丢，站起身，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斩了，头颅吊柱台示众，尸身丢山岗喂秃鹫。"

    雷厉风行地说完就走出去。

    ……

    忙活完各营的事，返回时已是后半夜，毡帐内依旧给他留有一盏蜡烛。

    尉迟晏褪去外衣，轻手轻脚地探身入被子。

    刚躺下，楚嫆就翻了个身，乌睫颤了颤，睡眼迷糊。

    他抬手，将她脸颊的发丝拨至耳后，又替其提上被子盖严实。

    楚嫆迷迷糊糊地凑过去，小脸贴在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感受到暖炉般的热意。

    尉迟晏心尖一软，没忍住低头亲一下她的发顶。

    没一会她便不动了，他正欲闭眼睡，耳边却传来她的轻声细语："今日都去哪了？"

    尉迟晏微微一愣，迎上那双半睁开的狐眸。

    看他没回答，楚嫆主动坦言："本宫去了军营。"

    "你年纪轻轻，掌兵的能力确实厉害。"

    突如其来的恭维，他低笑出声，"殿下，你若实在是没话聊，就闭眼睡吧。"

    楚嫆的睡意霎时气跑了一半，没好气地翻身，侧到一半就被他急忙掰回来。

    尉迟晏搂着她，笑眼弯弯，"今夜你难得主动，我很高兴。"

    "没什么事，我困了。"楚嫆不想听，立刻闭眼。

    他收起不正经的笑，将今日与呼尔穆交谈的事说给她听。

    楚嫆又立马睁开眼，不假思索道："去。"

    尉迟晏佯装犹豫不决，一脸为难："你想去啊？可……"

    "你有事脱不开身？那本宫自己去。"

    他连忙将她抱紧，慷慨大义地感叹："天大的事都没你重要。"

    "就算有，我也都推了。"

    楚嫆轻"嘁"了一声，看出他刚刚的小心机。

    装什么？

    尉迟晏被她逗乐，不正经地凑近笑道："殿下，你这样我又会忍不住的。"

    楚嫆反手一掌拍在他脸上，"睡觉。"

    他唇角的笑意难放下，乖乖闭眼，将她紧锁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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