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枫回到永安伯府时已近深夜,抬头看了看月亮,顿了顿,径直往西院走。
吩咐道:“别跟着。”
身后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庄乐衍所居的院子在西边一个偏远的角落,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个丫头守着。
陆临枫心中暗笑:不会又给那群丫鬟下了蒙汗药吧?药吃多了会不会变傻?
他又看了看自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送帖子要亲自来。
他状似随意地推开院门走进来,正屋里还点着灯,窗纸上映照出主仆二人的身影。
庄乐衍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她想看它燃完。
王大野走上前劝道:“姑娘,夜深了,就算您不盯着,它也会自己烧完的。”
总会烧完的,可大厦将倾,她想多出几口恶气。
她歪着头问大野:“你说怎么能让火烧得大点,但又不用加快速度燃完?”
王大野挠挠头,有些不懂姑娘话中深意,总觉得她不是在说蜡烛。
“原来你想多添几把火。”屋外传来陆临枫那略带玩味的声音。
庄乐衍轻蹙双眉,怎么又让他无声无息的进来了?
她抬眸望去,视线落在了窗外负手而立,月华加身的男子身上。
只见他长身玉立,轻抿薄唇,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想到这个词庄乐衍扑哧一声笑出来:“世子来我院子跟回自个儿家似的,可不是个好习惯。”
被讽刺了的陆临枫一点也不生气,走上前来趴在窗台上同他隔窗相望:“毕竟那位托我照看你。怕你想不开,他再怪罪我。”
庄乐衍松松肩膀,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恰恰是想开了,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太过轻巧。”
死了……太过轻巧?陆临枫瞧着屋内清丽的小女子,想不通她怎么总是语出惊人。
陆临枫从腰间掏出一张请帖,轻轻一掷,落在她桌子上:“诺~宜昌公主府春日宴的请帖。”
望着桌上的请帖庄乐衍皱皱眉,发出疑问:“你又弄了一张?”
“不是,上午那张不是我弄的。”陆临枫否认,他还没来得及呢。
一直站在庄乐衍身旁的大野轻呼出声:“难不成上午那张真是给庄佳棉的?”她满脸写着嫌弃,着公主府怎么回事,眼光这么差?
“应该就是给你的。”陆临枫否定了大野的猜测:“现在外面都传永安伯爵府接回一位样貌丑陋,身型如莽牛,声音如鬼泣的嫡小姐。怕是整个上京城都想看看这位嫡小姐的真容。”
“那时候不知道世子会帮我弄到请帖,总要想办法光明正大地出门。”
庄乐衍打开请帖,看到上面的署名愣了愣,转身朝陆临枫望去:“这可是给顾家的帖子。”
“你不就是顾家的人吗?”陆临枫轻笑:“永安伯府和宣武将军府,想必大家对宣武将军府更感兴趣。
这是试探?庄乐衍眼眸微转,看向陆临枫:“世子是在替五皇子试探我吗?”
陆临枫愣了,没想到庄乐衍这么直接。
“是又如何?”
“是的话,我就要好好表一表将军府对陛下的衷心。”庄乐衍言笑晏晏,将陆临枫的话堵了回去。
对待顾家,她还真是滴水不漏。陆临枫轻哼,看了她一眼,不给她表衷心的机会转身欲走。
却被庄乐衍叫住:“世子下次进宫的时候替我向陛下讨个恩赏吧?”
“你想要什么?”陆临枫好奇的转过头。
“一只狗,要大一点,凶猛一点。”她笑得狡黠,她不能咬狗但不能总生闷气。
陆临枫闻言,点点头,表示懂了。
陆临枫等了三日也没见庄沛过来求他,使人一打听谁知道这人身边没有小厮,被抓进金鳞卫连找个去永安伯爵府送信儿的人都没有。
而且他好赌又爱吃花酒,经常三五日不归家,所以人没了根本没人出来找。
陆临枫扶额,是他失策了!
可人已经被他玩得奄奄一息了,现在陆临枫找人去伯爵府送信儿,等庄沛过来怕是人都凉了。
只得将人扔在永安伯爵府的大门口,他转头去宫里朝皇帝讨恶犬去了。
这边桂姨娘正朝庄沛闹着:“就是你接回来的那个小贱人害咱们腹泻不止,不然张氏那个赔钱货怎么没事?我看要跟刘家说说,让她早日嫁过去。”
庄沛眉头紧锁,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些,但还是有些不信。虽说庄乐衍前几日表现的有些不妥,但总体而言还算乖巧,这几天更是门都没出哪来的泻药。
他摆摆手:“不是还有陆临枫那个臭小子吗?他提前离席,而且老二家都没中招。”
桂姨娘一听,更是火大反驳道:“那张氏怎么就那么巧肚子疼,被嬷嬷搀回去了?”
“你也说了是巧合!”庄沛拒绝相信,一拂袖走了。
桂姨娘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传话:“不好了,不好了。”
桂姨娘瞪了嬷嬷一眼,嬷嬷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大巴掌将丫鬟抽翻在地:
“什么不好了?大早上的找姨娘晦气。”
那丫鬟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都憋红了却不敢多言。
桂姨娘在院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连三夫人都要避其风头:“是舅老爷被人扔在府门口了,看着快……快……”
桂姨娘一听,急吼吼的问:“快怎么了?你快说。”
她娘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出了这么一个独苗苗,被爹娘如珠似宝地宠着,要是出了事可还得了。
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快不行了。”
闻言,桂姨娘整个人如遭雷劈,向后踉跄了两步,嬷嬷忙上前搀扶。
“快,传府医,府医!”桂姨娘回过神来,连声呼喊。同时,又吩咐几个小厮用门板将弟弟抬到院子里来。
待看到弟弟满身是血,满嘴的牙都被拔得一颗不剩,趴在门板上声若蚊蝇的呜咽。
桂姨娘顿感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摊倒在地:“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谁干的?”
满府小厮吓得噤若寒蝉,他们看见两个金鳞卫打马而过,从马上将人扔到伯爵府门口,但是他们不敢吱声。
另一边,三夫人正闲适地吃着燕窝,听到隔壁哭声震天,好奇地向外张望:“外面是怎么了?”
嬷嬷慈爱地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回在椅子上,把没吃完的燕窝又递到她手上:“夫人,您就安心养胎,外头天塌了也跟咱们没关系。”
三夫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看嬷嬷,小声猜测:“不会是泻药的事儿被发现是……”
嬷嬷给她使了个眼神,三夫人立刻噤声。昨天嬷嬷示意她装肚子疼回去休息时,她根本没想到庄乐衍敢在饭菜里下药。
一想到桂姨娘都虚脱了,她摸摸肚子,幸好她示好得早。
嬷嬷拍着三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您这宝押得好!老奴看这伯爵府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