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日比野朝颜眼神定了定，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

    她涩声说道，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紧接着，光芒从她脚下生起，半透明的灵魂体由下而上一寸一寸散落开来，无数游动的光点一点一点飘散在空气当中。

    “等……”不知火凉措手不及，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去，但只来得及说出来一个字，就看到日比野朝颜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冲他挤出一个笑脸：

    “我走啦”

    话音未落，光芒散尽，眼前回归一片空荡荡，再无半点她存在过的踪迹。

    不知火凉伸手捞了个空，未能说出来的两个字也噎在喉咙里再没能说出来，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叫人难受不已。

    这处小空间里恢复寂然，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不知火凉低声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速鱼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但是她听得懂不知火凉声音里的情绪，小步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扭头求助地看向羽衣石千寻。

    羽衣石千寻抿了抿嘴唇，“不知火大人拒绝得已经足够委婉了，并没有做错什么。”

    “什么……？”

    听了羽衣石千寻的话，不知火凉这下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究竟在什么方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尽管……那并非是他的本意。

    他苦笑一声，把刚才关于“灵力影响灵魂”的推测说了一遍，又道，“是我太过注重自己的道德感而忽略了日比野小姐的心情了，我只是想让她能够作出真正出于她本心的决定，并不是委婉拒绝她……”

    不知火凉叨叨说了几句，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了几分，“羽衣石，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

    他指的是“灵力会影响灵魂”这件事。

    羽衣石千寻看着他脸上的认真神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不知火大人，您是不是太过于注重于考虑他人的感受了？”

    “嗯？”

    “恕我直言，理解他人在想什么并据此作出应对并没有错，但是前提是不能够让自己折腰去屈从对方，即使不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优先考虑，但也不必处处为对方着想，甚至到了委屈自己来达到满足别人的地步……”

    “在我看来，不知火大人目前正走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

    羽衣石千寻正色道，“不知火大人其实并不反感日比野小姐的吧？而且即便是我，也知道日比野小姐作为凭依灵比我要更优秀，在战斗方面对不知火大人的帮助要更大。”

    “不知火大人不愿意强迫她留下来，可是既然她主动提出来了，不知火大人需要做的，应当是顺势答应，将她留下来才对，哪怕是暂时的，也有机会让她真正成为不知火大人的凭依灵。”

    “以上是我的一点愚见。”

    “至于我自己，我是因为认同不知火大人所以才愿意成为不知火大人的力量的，而不是因为什么‘由灵力渗透灵魂’带来的影响。就算没有那种东西，我也一样会追随不知火大人。”

    羽衣石千寻一口气说出来了这些话，逻辑上虽然有些强行，不过也是她的心里话了，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因为羽衣石千寻说得没错，他确实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了，在日比野朝颜这件事上的处理也确实不够妥当。

    沉思良久，他郑重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羽衣石千寻舒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可能不知火大人也是不知道的……”

    “嗯？”不知火凉看她。

    “在凭依合体的时候，我可以模糊地感受得到一些不知火大人对其他人的感受……我之前一直以为不知火大人对此是知情的，但是刚刚才发现不知火大人好像并不清楚这件事。”

    还有这种事啊……不知火凉确实是才知道还会这样，原来不仅是灵力会对凭依灵产生影响，心情和感觉也会部分同步到凭依灵身上吗？

    “我清楚了。”不知火凉点点头。

    羽衣石千寻看到他的反应，再次松了一口气。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她打算就此深埋心底、不再说出来让不知火凉进一步难过的——

    ——日比野朝颜，本身就对不知火凉有好感。所谓的“被灵力影响”，只是让深感自卑的她有勇气说出来了而已。

    #

    翌日，不知火凉带着速鱼和羽衣石千寻从童守小学出发，往童守寺走去。

    今天的预定行程有三项，去找诸行无常办事，然后帮同事照井理一郎的那个新房子进行驱邪，再然后就是去污水沼泽、也就是“苍翠森”那边找御影池落羽川。

    要找诸行无常办的事，是给日比野朝颜的父亲、日比野雷藏立坟。

    昨晚日比野朝颜直接就往生去了，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在自己手里还保留着一根由日比野雷藏的骨骸制作成的“纳灵筒”、并准备以此给日比野雷藏立一座坟的打算。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去做的，让诸行无常给他单独立一个小墓好了。

    一大早的，童守寺只有如月一个人在扫地，他说那两父女都在赖床，不知火凉也就不去叫醒诸行无常了，把事情交待给了如月就离开了。

    出了寺门，走不多远就是一个公交站，他等了一会儿就来了要等的车，时间算得刚刚好。

    速鱼抱着他的手缩在他身旁，倍感新奇地四下打量着这种交通工具，发车后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扒着车窗往外看，时不时扯他的袖子兴奋地小声指给他看什么，车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默不作声地坐着。

    三十来分钟后，公交车到站了，不知火凉带着恋恋不舍的速鱼下了车，继续步行前往照井理一郎告诉他的地址。

    照井理一郎给他留了一把钥匙，这种休息天不知火凉也没打算让照井理一郎抛下怀孕的妻子跑来陪自己，所以是准备独自过来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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