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挺拔,眉毛清晰流畅,双眼明润有神。
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玄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白皙的下巴,约莫只有十来岁。
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神似祁狅的凛冽气场,浓黑的丹凤眼狭长锐利,宛如藏着两片深潭。
奚娆立即弓起身子,嘴角颤抖着望了过去。
“阿湛!”
她压低了嗓音,百转千回,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然而就这么一声,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奚明湛没有应声,而是迅速转身关窗,确定并未被东宫的亲卫发现,这才走到奚娆面前。
“可是出事了?”
奚娆用力地眨了眨眼,垂眸看向怀里已经陷入沉睡的昶儿。
看到他的脸色,奚明湛不由得拧起眉毛,“你不是说到了交州城,昶儿的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好么?怎么我瞧着,竟比在仇池时更差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奚娆险些哽住。
“阿湛,我明日就要带着昶儿离开东宫,他今日受了些惊吓……刚刚高热才退,所以我想你是不是能……”
奚明湛狐疑地眯起眼睛,年纪虽小,心思却已经极为敏锐。
紧盯着奚娆,默默按住了挂在腰间的刀。
“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奚娆大惊失色,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东宫守卫森严,恐怕你还没有近身,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那也好过站在这里,看你们被他欺负成这副窝囊样!”
奚明湛仗着童言无忌,说得肆无忌惮。
声音虽然还很稚嫩,眼神却像是饱经沧桑。
这些年,他一直在仇池国拜师学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练就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以及一套诡谲飘逸的刀法。
但因为长得越来越像祁狅,实在是瞒不过去了,奚娆在出发前征求皇嫂同意,把身世真相告诉了他。
要不要认她这个母亲,要不要认祁狅,都凭他自己做主。
奚明湛一直以为奚甫是自己的生父,因为国破家亡,亲眼目睹西奚的灭亡,恨死了祁狅和南祁皇室。
骤然得知自己竟是祁狅的儿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躲进林子足足七天,直到他师父亲自找到他,带回家安抚,后来才慢慢想通。
祁狅的死活他管不着,但他要胆敢欺负亲娘和弟弟,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没日没夜地练武,就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家人。
“早知道你就该听我的,直接把祁狅绑了去,砍了脖子放血,何至于这么麻烦?”奚明湛恨铁不成钢地埋怨了奚娆一句。
曾经的姑姑变成了亲生母亲,曾经的母亲其实是自己的伯母,说不别扭那是假的。
但他在逃亡路上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想通之后也就接受了。
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是阿湛……悄无声息地绑走南祁太子,难度太大。”
更何况,她实在不愿意这孩子亲自动手。
祁狅再如何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到万不得已,怎能弑父?
奚明湛冷哼了一声,噘了噘嘴:“那现在难度就不大了?你要是不心软,我还能放心些,可你看看现在,还没动手呢,昶儿就糟了多大的罪。”
他轻轻走到床边,把手放在床边蹭了蹭,这才敢抚摸上昶儿的脸颊。
“昶儿……哭过了?那个该死的狗男人到底做什么了?”
奚明湛一时恼怒,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差点把面具给顶了下来。
奚娆怕他真的冲动起来去暗杀祁狅,叹息着牵起他的手,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说来也怪我,明知道柳眠是他的眼珠子,就不该把昶儿独自留在东宫。”
“眼下最麻烦的不是别的,而是昶儿心里浓浓的愧疚,他见不得旁人因为他受伤、受罪,这你也是知道的……”
奚明湛听完之后,小脸紧绷着,眉头也簇成一团。
那个柳眠,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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