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杀谁?
奚娆呆怔地站在原地,仿佛万箭穿心。
就算当年她从坠落瀑布,口鼻被水流淹没濒临窒息,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自打昶儿出生,她就整日担心害怕。
怕他活不下来,怕终有一日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他停止呼吸。
倘若她自私一些,那时候就放弃昶儿,只顾及自己,必然会比现在过得要好。
可她不舍啊。
他身上留着她与祁狅的血,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奚娆抹了把脸,意外地发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流泪。
也好,冷静些,更有利于她分析这件事的症结,快速找到解决的办法。
“太子,此事应当只是意外,昶儿向来乖顺懂事,绝不会去做危险的事。”
“你要惩罚昶儿,也该等到眠夫人醒来,好好讲明事情的原委!”
“算我求你……先放了昶儿,好吗?”
奚娆把金鞭狠狠地勒入掌心,为了不进一步激怒祁狅,强压下心底的愤怒与疑惑。
甚至微微弯曲脖颈,眼神流露出一丝卑微,声音颤抖着祈求。
祁狅却是怒气难消。
胸前的每一根肋骨都是火辣辣的疼。
天知道他刚才触摸到柳眠冰冷的身体时,心里有多么恐惧。
这个世上,唯有眠儿对他给予了一颗真心。
她如果走了,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个病秧子罢了,他罚就罚了,打就打了,即便真的死了那又怎么样?
能跟他的眠儿相比吗?!
然而看到奚娆脸上真切的渴求与害怕,他心底又禁不住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戾气。
一寸寸灼烧着他。
前有叶清臣,后有昶儿,在她心里总归是别人更重要些。
倘若有一丝在乎他,想要挽回,就绝不会跟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奚娆,你没有心。
见他迟迟不肯回答,奚娆拖着僵硬的四肢,一咬牙,扔掉手中金鞭,屈辱地在他眼前跪了下来。
哐的一声,膝盖砸在地上,震得人心尖抖颤。
祁狅扭过头,仿佛根本没看见似的,任由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转身坐回到床边。
“孤说了,只要他肯认错,立马就放他出来。”
“姑姑与其来求孤,还不如去劝说一下你的宝贝儿子,让他老老实实认错,不要撒谎,不要在孤的面前装可怜。”
奚娆抬眼看了过去,还是那张俊美冷峻的脸,却比往常还要更加冷漠。
她默默抠了下手腕上刚刚抡鞭时自己不小心划出的伤口,痛楚瞬间就涌了上来,淹没了心头残存的那一丁点期望。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抢了。”
示弱,她示过了。
服软,她服过了。
既然这样还不能让他满意,奚娆只有站起来重新拿起金鞭,朝着关押昶儿的耳房走去。
这一次,谁也拦不住她!
身后轰然一声巨响,是汤碗被祁狅摔碎了,奚娆彻底激怒了他。
“姑姑执意要与孤作对,就不怕孤……”
“昶儿是你的儿子。”奚娆忽然眼神一颤,平静地打断了他,说出了这石破天惊的话。
她说什么?
祁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抬手按住心口,看向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为了救他,你连这种弥天大谎也敢撒了,当真是无可救药……”
奚娆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昶儿真是你的儿子,不信,你可以看看他大腿内侧的……”
“闭嘴!孤不想听你在这里信口雌黄,平白污了孤的耳朵!”
以她的心机,如果真给他生了儿子,怎么可能藏得住五年?
他不计较她与野男人生了孩子也就罢了,她竟然敢恬不知耻,扯出这种鬼话!
真当他那么好骗?
心口被重重一刺,奚娆终于心如死灰。
身体上的冷或是痛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紧握手中金鞭,眼神坚毅的犹如身在战场,浑身充满了杀气。
精准而狠辣地抽向东宫亲卫,每一鞭都蕴含着坚定不移的力量,以及对过往的懊悔。
她恨祁狅眼瞎心盲,狠心绝情。
恨曾经那个优柔寡断、痴心错付的自己!
一道道令人胆寒的鞭影如暴风骤雨,打得几名亲卫不得不左躲右闪。
趁此机会,奚娆一脚踹开房门,把脸色惨白的昶儿从一片草垛上抱了起来。
“娘亲,你回来了……”一颗硕大的泪珠从昶儿眼角掉落,犹如千金之重,狠狠砸在她的心尖上。
奚娆再也控制不住,把他抱进怀里,哭了出来。
“都怪娘不好,昶儿,我们这就收拾行李离开东宫,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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