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握着他的手,只能赌一把,“子翎……是我……”
大皇子在世时,应是这么喊他的吧。
不是说,只有跟他亲近的人才有资格这么喊吗?
“子翎……你别做傻事……”
宋云缨眼底带着哀求。
经她一唤,独孤羽眼中的怒火果然熄了半分。
只这片刻,也让她有了喘息之机。
千钧一发之际,御前侍卫闻声赶到。
训练有素的侍卫很快将宋云缨解救出来。
另一边,独孤羽也被好几个人拉开控制。
独孤羽摇了摇脑袋,还没清醒。
侍卫们迅速扯了绳索,里三层外三层地如粽子一般绑了独孤羽。
那是天牢用在钦犯身上的绳索,玄铁环环相连,虽精细,却坚固无比,斧劈不开,刀砍不断。
“放开我——”
独孤羽刚想反抗,就被死死摁在地上。
沙石在他脸上擦出血痕,血沿着勾勒分明的下颌滴下。
“九殿下,别顽抗,您能少受些罪。”
“滚——”
见独孤羽情绪癫狂,为首的将领举过一火把。
火焰飞腾,立刻冲散了身前的浓雾,方寸之地,有光照下。
独孤羽被刺得抬手遮眼,手心满是血痕。
“动作快点。”
侍卫们把他当囚犯一样捆了,滚在地上扯来扯去,但有反抗,就糟来更强一轮的压制。
这样一个矜贵尊崇的皇子,平日高声说句话就能让满宫人噤若寒蝉。
此时,却如待宰羔羊般,随意被人蹂躏践踏。
“心疼了?”
独孤侃脸上不露声色,语气却透着得意。看见宋云缨一脸担忧,他心里有了一丝痛快,“他刚才可是要杀你。”
什么叫道貌岸然,宋云缨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独孤侃远远地站着,“你帮不了他,咱们谁都帮不了他。”
宋云缨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下巴一扬,“不信你自己瞧。”
独孤羽被五花大绑起来,他低垂着头,却无法敛去叛逆的眸,不服之色悬在眉宇。
宋云缨没有再隔岸观火,她上前推开侍卫,“放开他!他又不是犯人,他只是病了!”
没人理会她。
宋云缨阻拦无果,只能发狠拔了一个人的佩剑,挥着挡在前面。
“本宫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吗!”
御林侍卫很为难,只能实言相告,“皇子妃请恕罪,下官们也是奉旨行事。”
奉旨?
宋云缨下意识四周张望。
只见浓雾外的松林边处,一袭明皇赫然而立,无声无息,却透着不言而喻的气场,似山一般压过来。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在场之人纷纷下跪。
松林在云雾缭绕中晃动,遮住了威严的面孔,却挡不住压迫感十足的气魄。
“你,就是宋家的三丫头?”
宋云缨这才发现,众人皆匍匐在地,唯独她一个人还挡在独孤羽的前面。
她连忙丢剑跪地,“臣女宋云缨,拜见皇上。”
御前拔剑,本是大不敬。
然而皇上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小丫头倒是有股子狠劲儿。”
“臣女御前失仪,请皇上赎罪。”
皇上道,“回宫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她怎能放心走,“那殿下呢?”
皇上没给她答案,手一抬,侍卫们架起独孤羽就要走。
“等等!”
宋云缨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叩拜道,“皇上,在公臣女是太医署院判,主掌殿下病况;在私臣女是九皇子妃。于公于私,这……都有臣女的事。”
皇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都说,宋家这个三丫头很有主意,入宫第一日就救了丹阳母女。
如今又想插手羽儿的事。
不简单啊。
皇上沉声道,“既是你的事,你怎么没照看好他?”
宋云缨不敢忤逆,“还请皇上给臣女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独孤侃想替她解围,“父皇,弟妹刚入宫不久,不懂规矩,等九弟好些了再教她不迟。”
好个一箭双雕。
既点了宋云缨不懂规矩,又怪罪独孤羽家教不严。
宋云缨可不吃这哑巴亏,“二殿下此言差矣,我弄丢了夫君,固然有罪。可毕竟事先不知内情。”
“而你呢?你明知一旦天变,我夫君会极其危险,却还在半路拦我威胁,迟迟不肯直言相告。”
“若不是我苦苦相求,只怕……”
说到为难处,宋云缨故作痛心疾首,抹了几滴眼泪。
“你胡说什么!”
独孤侃急了,“我何时威胁你了?”
皇上面前他一向周正得体,甚少失态,确实是被宋云缨气到了,“你说话可要讲凭据!”
“是二殿下要跟我们揽羽殿做交易,这刚说完的话,难道忘了不成?”
“你!”
独孤侃没想到她这么不讲道义,交易这种话也是能在皇上面前说的吗?
“够了!”
皇上怒目而视,吓得独孤侃立刻跪地。
“父皇,您别听她挑唆,儿臣是出来找九弟,儿臣肯定是希望九弟平平安安的。”
宋云缨虽然算不上对皇上了如指掌,可前世也是做了大半辈子的太子妃,有些经验。
知道皇上多疑,自己弑兄杀侄得来的江山,更忌讳儿孙兄弟相争。
果然,皇帝露出半分鄙夷,“朕说过,老九的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是都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独孤侃低声下气,“儿臣只是想帮忙。”
“想帮就帮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想害他,他此时还有命吗?!”
独孤侃连连解释,“父皇,儿臣一直以九弟为尊,从不敢起歹心,请父皇明察!”
“你不敢最好。”
皇上嗔怒道,“收起你的心思,在这儿跪着,跪到老九醒过来为止。”
言罢,拂袖而去。
只留独孤侃一个人跪在松林外,他袖中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自己做事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何曾惹得皇上如此大怒过?
一个独孤羽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宋云缨。
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