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不用。”
他摸着身上的酒渍，“我回家再洗就行。”
晏浔这会儿已经处理完衣服上的酒渍，把有些潮湿的衣服重新套在了身上，他看着竹竿几眼，“随你。”
竹竿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晏浔语气里的不悦，他又稍微有些着急，“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
“哦。”晏浔点头，“让开。”
他看着挡在洗手间门口的竹竿，“你挡道了。”
“你是不是在生气？”竹竿问。
“没有。”晏浔说，“没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看着竹竿，表情看上去有点困惑，像是不明白竹竿为什么这么问。
“……可我……”竹竿想说，他能感觉到，对方有点不高兴。
他记得对方是刚刚搬来的住户，住在白色屋顶的房子里，虽然他和自己舍友的关系一般，但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知道他们晚上会参加派对，这个派对会邀请所有今天搬来这个社区的人。
“是我的错。”竹竿说，“我不应该走神。”
“把你的衣服弄脏。”
晏浔：“……”
“我真没生气。”
他都不知道怎么和竹竿说，他让对方脱下上衣，确实有观察的意思——和自己的父母还有霜霜不同，竹竿没有很明显的npc特征。
正好俩人衣服都弄脏了，晏浔才想着顺势观察一下竹竿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但要是对方不愿意，他也无所谓。
他不可能态度过于强硬，引起对方不必要的怀疑。
只是他越是说自己没有生气，没有发火，竹竿越是觉得晏浔在说反话。
“……”晏浔第一次有了点和人机对话的感觉，“我真没生气。”
“真的。”
“我只是想出去。”
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说话态度过于强硬，又放缓了语调，“可以请你让一下吗？”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竹竿更是陷入了某种自我厌弃的情绪里。
“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竹竿越说越是难过，看上去恨不得捅自己一刀，最后更是看了晏浔一眼，“……我只是害怕。”
晏浔：………………………………？
“害怕什么？”晏浔纳闷了，“害怕我打你？”
他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晏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啊！
除了黑眼圈重了点，眼神凶恶了点，表情臭了点外……他明明很温和良善嘛！
“我害怕你也觉得我很恶心。”竹竿飞速说完。
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看晏浔。
“没事。”晏浔说。
竹竿立即看向晏浔，心底略微有些感动，就听到晏浔又说——
“我见过的恶心人太多，不差你一个。”
竹竿：“…………”
“是、是吗？”
“嗯。”晏浔点头。
竹竿这下更是忧愁和难过了，他看着晏浔，最后还是掀开衣服下摆，脱下了沾着酒渍的外套。
在看见竹竿上半身的那一刻，晏浔略微扬眉——
对方的身体上有许多疤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对方仿佛竹节虫一样纤瘦骨感的身体上。
“你这身上……”晏浔开口。
竹竿看向他。
“出车祸了？”晏浔问。
竹竿身上的伤疤让他看上去像个被撕碎后又拼接成功的人，远远看上去，好像无数蜈蚣攀爬在他的身体上，吸取着这个身体的能量。
似乎是没想到晏浔会这么说，竹竿也有些傻眼。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然后走到水池边，搓洗着沾了酒液的上衣，“可能是吧。”
“我想不起来了。”
“其实我不认识他们三个人。”竹竿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个这个秘密。
“我醒来的时候，就和他们三个人站在别墅前，他们说是我的大学舍友，但是我没有一点印象。”竹竿缓缓说着。
“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们不喜欢我。”
竹竿又说。
“而且我感觉这个地方很奇怪，我不喜欢。”他对晏浔说。
“你呢？”他问晏浔，手上一直继续这搓洗的动作，大概是那块酒渍过于顽固，竹竿搓洗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直到扯坏了衣服。
竹竿有些懵了，似乎不明白自己衣服的质量怎么会这么差。
他看着晏浔，表情可怜，好像被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还是那种半人高，黑色嘴筒子，土黄色皮毛的土狗。
“……我……”竹竿低头看着手上被洗坏的衣服，最后关了水龙头，徒劳地摸了几下被自己扯坏的裂口，“好笨。”
“我和我的父母，还有妹妹一起搬到这里的。”晏浔回答了竹竿之前的那个问题。
“我听说这里环境不错，每个住在这里的人都发财离开。”
“你没听过这个传闻？”
竹竿拧干了沾水的上衣，然后把破了个口子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好在那裂口十分狭长，除非仔细观察，不然也看不见竹竿身上的伤疤。
“我听过。”竹竿说。
“那个管家说的。”
“可是……”竹竿看着晏浔，“我只是一个在超市上夜班打工的，发财暴富这件事离我太远了。”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感觉这里的规矩很奇怪。”
晏浔看他换好了衣服，就走到他的身边，让他稍微往旁边靠了靠，接着拧开了洗手间的门。
只见门一打开，晏浔就看见了等在门外的楼晏川。
楼晏川看着晏浔，又看着晏浔后面的竹竿，“听说你们来了洗手间，我来看看。”
“看什么？”
“这么不放心我？”
晏浔问。
他看着楼晏川的轮椅，又看着走廊另一边，“这里也有电梯？”
“很贴心，对吧？”楼晏川说。
他又对晏浔说，“霜霜在找你。”
晏浔回头对竹竿说，“改天聊。”说完他就走到了楼晏川的轮椅后面，推着他准备离开二楼。
“对了。”晏浔推着轮椅走了几步远，又回头对竹竿说，“他是我小叔，和我们住在白色屋顶的房子里。”
他冲着竹竿点头，“有空也可以来白色房子找我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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