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是一支笔,可以致幻。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大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夜悄然而袭。
明月高悬,照亮了清冷阁的夜空。
一阵“哒哒”的脚步从远处响起,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分外急促。
“二公子?”
子阳迎上前去:“您回来了?”
“我哥呢?”
褚恒的胸膛微微起伏。收到消息说兄长有异,所以万剑峰会一结束,他便匆匆从锦官城赶了回来。
子阳听他问话,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方向,欲语还休。最后咬牙说道:“主子进入了自己创造的幻境之中……”
“什么!”褚恒大惊。一向温润的他在听到此事,也面露焦灼“这种情况多久了?”
“快要……半个月了……”
褚恒听罢,二话不说,绕过子阳推门而入。
“二公子!不可!”
子阳赶忙上前欲要将其拦下。
“你退下吧,这里就交给我。”说完他提起衣摆,快速地上了楼。
他才刚走过大厅,便见一阵淡蓝色的光芒,从寝室的方向传了出来。离得越近,那光芒也就越强。
踩着纷乱的符纸,大步走至榻前。只见褚煜歪歪斜斜地仰在榻上。
上空悬浮的,正是那光芒的来源——墨颖锥。
“哥!你快醒醒……哥!”褚恒眼睛微眯,躲避着强光,使劲推了推着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褚煜!快醒过来!”
“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梦境中……
褚煜将刚编好的花环,藏在身后。不露声色地望着山坡下浅笑盈盈的女孩。背后的那只手不停揉搓着手中的白花。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东西。
上次听闻她喜欢铃兰,所以特意挑选了与之相似的颜色,不知她是否会喜欢。
等他到山坡下,正要将它拿出来戴在女孩头上时,空中却突然响起了褚恒急促的呼唤声。
“她已经死了!”
“褚煜!你快醒醒!”
她已经死了?
褚煜朝上空望去,那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但始终见不到人影。
不可能!他迅速朝她的方向望去。
只见刚才还微笑着同他讲话的苏夕雨,瞬间化作一堆散沙,在林间四散开来。
他慌忙伸手去抓,想要将那些散沙收拢回来,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看着它们越飘越远,直到消失。
“谁?”
“你是谁?”
“你给我出来!”
“把她还给我!”
褚煜仰天长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的两股意识在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头脑。他捂着头跪在地上,零零散散的片段,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哥,我是褚恒!那都是墨颖锥制造的幻觉,你快出来!”
幻觉?
褚煜强打精神,伸手试着想要召出墨颖锥。可预想中的那阵光芒并未出现。
褚煜仔细地回想着过去和苏夕雨之间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相知,到他离开,再到他得知死讯……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提醒着他这残酷的现实。
是啊,这一切都是幻觉……
褚煜望着刚才她站过的地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四周白雾突起,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浮现的便是那张与他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褚恒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看他这疯狂的举动,本想苛责两句。可看着褚煜消瘦的脸庞,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哥……你糊涂啊!”
褚煜眉头拧成一团,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甚是疲惫。
他没理床边的人,只是抬手召回墨颖锥,起身晃晃悠悠的朝书案边走去。
“哥,你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的!”
褚煜到桌前坐下,对于褚恒的话充耳不闻。他一手撑头伏在案上,那锐利的眉峰从刚才开始,就没舒展过。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便能让我省心了!”
褚恒看着眼前这位将他一手拉扯大的兄长。他知道褚煜关心自己,只是碍于对感情太过木讷,不会表达。纵然他疾言厉色,也从不在意。
他担忧地看着桌边的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哥,那姑娘的魂……还未招回来吗?”每吐一个字都在时刻注意着褚煜的脸色。
见他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就连‘浮生纸’……也没效果吗?”褚恒又问。
这浮生纸本是归元境秘宝,有聚魂复苏之效。
只是……褚煜自嘲地笑笑,不知是在同褚恒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浮生纸,摄魂术,还魂草我都用过,可是终归没有用。”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我并没有她的躯体。”
“没有躯体?”褚恒一听,向前两步“那你这一年光景,是如何为她招魂的?”
想起冬园里的女人,褚煜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从重明岛带回来一个人,来为她做容器。”
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破坏了招魂仪式,想必那次在月圆之夜,她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吧。可如今却全被她搞砸了!
重明岛……
褚恒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那人……可是丫头们口中所说的君向晚?”
褚煜不语表示默认。
“哥!且不说她是重明岛千金。就算她只是个普通人,你也不应该如此做。若有一日那姑娘的魂能归来,你又让她如何面对副身体?难道要让她成天顶着原主的脸,提醒她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吗?”
“她们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她……是不会发现的……”
褚煜的眼神落在手腕那条鲜红的绳子上。这件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难道这样就能掩盖事实?那重明岛那边如何交待?是谎言终究会破败的!”
他知道兄长一向雷厉风行,不顾世俗眼光,但终究是个光明磊落的。
可如今他愿为那姑娘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草菅人命,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褚煜烦躁地说道:“我的事无需你管。我现在有一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褚恒见多说无益,心知自己这位兄长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一向都容不得他人干涉。有心劝说,却无能为力。
“我去龙隐山的事情,你可有告诉过他人?”他神色凝重地盯着褚恒的脸,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一直以为之前在龙隐山遇刺,是芳菲提前走漏了风声。
可事后才发觉,此事除了归元境四大侍卫和褚恒之外,再无人知道。
而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归元境的四大护卫,纪律严明,做事谨慎。绝不可能多嘴。
那么这个走漏消息的只会是褚恒。
而得知消息的对象也绝对是自己不想怀疑的。
“容轩知道。”褚恒说:“那次你走了之后,我便去了锦官城。”
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去年的事。
那次兄长一去便是一月,直到他从锦官城回到归元境时,还没有从龙隐山回来。所以记忆犹新。
褚煜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弟弟从小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不明白人心险恶。自己平时忙于境中事物,无暇顾及他。
本想着那容轩是他儿时玩伴,也是少数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真实身份的人之一。便对他频频前往锦官城这件事,未加干涉。
却没想到当年的灭门案如今又同锦官城扯上了关系。
褚恒察觉到了异样,疑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