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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您收药草吗
    张欢表叔家是开草药铺的,就开在虞县老城的古街上。

    张记药铺在虞县已有上百年历史,只不过之前因特殊时期关掉了十来年,近两年政策开始放松,才开始重操旧业。

    水巷小桥多,人家尽枕河。

    阳光出来,小巷青砖石板上的露水悄然蒸发,梁勇载着女儿在其中一户狭窄的两层小楼前停下。

    梁书弗抬头,看了下门外挂着的一面褪色的幡布,“爸,我们到了。”

    一楼的木门卸了两扇,可以看到里面幽深的厅堂,以及摆在正中的一个木柜台。

    “请问有人吗?”

    梁书弗抬起脚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里面。

    眼前霎时一黑,她闭上眼睛再睁开,让眼睛适应屋内的昏暗。

    厅堂右侧一扇门内走出一个圆脸短下巴的中年男人,看着进门的两人皱眉。

    “有事?”

    “请问您是张欢姐的表叔吗?我是张欢姐的朋友,她说您这边可以收药草。”

    中年人打量了下两人,“你们是药农?”

    这时候有些生产队会种草药,年底分红的时候会给个人发一些草药。

    虞县种植草药的生产队他都认识,这两个人没见过。

    “不是,我们是海洲乡河口村人,我们那是虞县有名的粮食基地。我叫梁书弗,这是我爸爸梁勇。”

    张敬军狐疑,粮食基地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待他提问,梁书弗就主动将背篓里的东西掏出来,然后分门别类摆放着木柜台。

    “张叔叔,这是我们乡下采集的蝉蜕,金银花,车前草,益母草,蒲公英,小蓟等,您看看怎么样?”

    梁勇看着装在干净纱布里的一捧捧碎草断,小弗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

    张敬军的眼皮则是稍微抬了下,然后摆手,“这些我这里不缺。”

    梁书弗也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入不了内行的眼,不过她还是走了这一趟,因为张欢和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张叔叔,您再看看这个。”

    梁书弗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小油纸包,露出里面一张张灰褐色,表面粗糙,布有大小不等的疣状突起的巴掌大薄皮。”

    “蟾皮?”

    张敬军坐直了身体,取过一张细细查看,还凑到鼻尖闻了下后才放下。

    “这是我们这的中华大蟾蜍身上的皮?”

    “是的,这些皮都是将蟾蜍连头及眼睛一起剥下,再将表面的腺体颗粒用针挑破,每一张皮都很完整。”

    “这些蟾皮不错,你有多少?”

    “家里有一瓦缸。”

    梁书弗回道。

    梁勇张嘴,想说家里哪有一缸这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按照他的经验,女儿和人说话时,他乖乖待在一旁就行。

    张敬军这下惊讶了,“这么多?”

    正常人谁会储存一瓦缸的蟾皮。

    “嗯,蟾蜍肉可以清热解毒,亲戚家里有小孩一到夏天就长疮,所以每年夏天老人就去地里逮了蟾蜍给孩子吃肉养皮肤。”

    梁勇嘴巴闭上了,女儿说的是小叔家的小宝。

    小宝那孩子皮肤不太好,小婶子每年都会抓青蛇和蟾蜍给小宝吃肉。

    他倒不知道那些被剥下来的皮竟没有扔,还被晒干了。

    “小姑娘,我这一斤蟾皮可以给150块钱,你觉得合适的话,可以把家里的那些拿来卖给我。”

    张敬军直接报价。

    “张表叔,我家里大概有百来张蟾皮,每一张都是完整的,总共大概有个三两重。您要的话我就全给您,不过您看我这其他东西……”

    没两句话,梁书弗已经自来熟的喊上了表叔。

    张敬军笑着用手指头遥遥的点点她,“小姑娘,你可真是会做生意。”

    “行吧,这些我都要了,不过你后你要是还有蟾皮,记得优先给我啊。你是张欢的朋友,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表叔!”

    梁书弗连忙道谢,她拉了下一旁的梁勇,“表叔,明天我要开学了,到时候送货就由我爸来。”

    张敬军早就就偷偷打量过他了,此时忍不住道:“梁兄,有这么一个女儿,你真是好福气啊。”

    梁勇“嘿嘿”地笑着,“我也是这么觉得。”

    张敬军确认了,这真是个老实人。

    他又和梁书弗聊了下,发现她带来的那些草都是自己采摘晾晒的,于是一时兴趣考了她几个关于这些草的功效,梁书弗都对答如流。

    张敬军这下起了爱才之心,拉着梁书弗开始聊起各种草药。

    双方相谈甚欢,眼见着快到饭点了,张敬军还意犹未尽,他要留两人吃饭,梁勇连连推辞。

    “表叔,等下我还要去个地方,下次一定不和您不客气。”

    张敬军只好作罢,将两人送出了门。

    出了门后,梁勇这才道:“小弗,你说得那一瓦缸蟾衣是你小叔婆家的?”

    “是啊,每年夏天小叔婆抓了蟾蜍,我就去帮她剥皮,现在已经攒了一缸了。”

    “那你就这样答应人家了,那家小叔婆那边怎么说?”

    梁勇对小婶子有点怵,毕竟是说话能将殷贵男气死的人,平时也不是慈眉善目的脸。

    “昨天我去送田鸡的时候和小叔婆说过了,那些蟾衣她放着也是给上门收货的货郎,我就按照货郎的价格加一点全要了。”

    “啊?那咱还赚了小叔婆的钱?”

    梁勇觉得有点不太好,“大家都是亲戚,这…”

    “爸,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再说舅舅舅妈抓的黄鳝我们也是赚钱的,总不能厚此薄彼。”

    梁书弗倒不是真想赚这点差价,而是一开始就要把态度摆正。

    “我也不是要做一锤子买卖,有了章法,以后才好继续做下去,否则反倒是伤了亲戚朋友之间的情份。”

    梁勇咂摸了下女儿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多呢?

    果然听女儿的准没错。

    梁书弗继续道:“不过大家毕竟是亲戚,情份不比旁人,这次还多亏了小叔公一家忙前忙后,妈妈才顺利住院,我们也能顺利分家。所以等下我去供销社买点糕饼糖果,到时候给小叔婆家送点。”

    她隐下了小叔婆那天看到公安上门没出头的事。

    就冲着小叔公前面帮的那些忙,梁书弗也把他们的恩情记在心里。

    梁勇点头应是,“应该的,应该的,刚好今天卖货得了有少钱。”

    小叔这么照顾他,之前他没能力,现在可算有机会了。

    “对了,老太太那边咱们也要去走送下,男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刚好县里供销社补身体的东西多,等下也去挑一些带回去。”

    梁勇连连点头,小叔婆是奶奶的好姐妹,这些年虽然走动的少,但每次他有难事,小叔婆总帮他出头。

    “对对对。”

    “爸,那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去供销社买东西。”

    “啊?”

    梁勇有点不舍得,不过女儿已经跑了一个上午了,肯定饿了。

    于是他点点头,“小弗,你想吃什么?”

    “供销社旁边有一家馄饨铺,我们去那里吃,不用粮票。”

    “你咋知道的?”

    “上次我去供销社找丝线的时候,刚好遇到中午放饭,看到那边的员工去吃馄饨。”

    梁书弗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她想去听听高喜德的事情,这种辛秘八卦自然是在饭点传播的好佐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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