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炳从早上就一直眼皮跳,想到昨天晚上梁勇一家四口跑到他家说的事,就心里十分不安。
结果中午果然出事了。
殷贵男这个蠢婆娘真的去把公安带回来了,这下他们生产小队真的要出名了。
“小队长,你来得正好,快劝劝大勇媳妇吧。”
梁传根看到他,就和看到了救星一样。
陈阿炳冷着脸,看也不看他,狠狠骂了一句。
“呸,她既然做得出这种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这一家子真是够够的,短短一个月内闹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陈阿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敲打下他们,免得以后他们生产小队成为整个公社第一个出劳改犯的小队。
他打定了主意,却不急着开口教训梁家,毕竟还有公安在,家丑不可外扬。
“两位同志,我河口村生产小队的队长陈阿炳。”
崔根良和张开看到小队长,也客气的互通了下姓名。
陈阿炳继续道:“说来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没有做好队员之间的协调工作,惊扰了两位,还占用了宝贵的公安资源。”
崔根良连忙道,“陈队长,您严重了,群众有难处第一时间想到公安,这是你思想教育的好,要是每个小队都像你们这样,我们的宣传工作就到位了。”
陈阿炳一听他的话,立刻跟着奉承,“虽然我只是个小队长,但每次乡政府开大会时,都能听到我们公社的法制建设在不断推进,社会治安也十分稳定,这都亏了你们的辛勤付出。”
“过奖了,都是为人民服务。”
双方相谈甚欢。
陈阿炳这才亮出了自己的来意,他看了眼孙秀芹和梁书弗母女两人。
“其实昨天晚上梁勇一家就来和我说明了情况,根本没有下毒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只不过是一家人之间犯口角打砸了些东西而已。梁勇是我们小队里有名的孝子,他媳妇和女儿在小队里也是被人交口称赞的,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崔根良点头,“这点我们已经查证了。”
“那就好。”
陈阿炳松了一口气,他再次转向孙秀芹母女,“大勇媳妇,梁丫头,你们别怕,公安同志已经查证了,你们是无辜的。”
崔根良也道:“孙秀芹同志,谢谢你们的配合,你们。”
孙秀芹点头,“谢谢队长相信我们,谢谢公安同志秉公调查,还我和女儿的清白。”
“公安叔叔,队长老公公,”梁书弗也一脸崇拜尊敬的看着他们,“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明察秋毫,我妈今天被扣上毒杀婆婆的罪名,这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她直接跪下来对着三人磕头,“谢谢你们救了我妈妈,挽救了我们的家庭。”
陈阿炳连忙扶她,“梁丫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同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崔根良也吓了一跳,这小同志的反应也太大了,“快起来,现在是新社会,保护人民群众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不用这样。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到公安办事处来找我们。”
梁书弗站起来,抹抹眼角倔强的眼泪,重重点头。
“嗯,我记住了,有困难就找你们。”
陈阿炳轻咳一声,对着孙秀芹和梁书弗和蔼地道:“我知道你们这次受委屈了,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给殷贵男一个机会,我们整个小队不能被她这颗老鼠屎给坏了。”
陈阿炳是个还算合格的小队长,在队里也很有威望,正因如此,他十分重视小队的名誉。
所以昨天晚上她一出梁家大门,就跑去在陈阿炳那给殷贵男他们上了眼药。
否则今天闹出公安上门的事来,即使是殷贵男挑的头,她们一家说不定也会被陈阿炳在心里记上一本本。
现在她们搬离了梁家,借住的是小队里的仓库,之后向大队申请宅基地后,具体分到哪里,还是小队长说了算。
所以她必须搞好和陈阿炳的关系。
上次陈二狗被拘留一事,让她们小队在年底评优中直接失去资格,陈阿炳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的。
她刚刚恐吓殷贵男报假警要被拘留,也只是恐吓。
一来是让殷贵男她们消停一些,二来是让陈阿炳欠她们一个人情,三来……
她的视线扫过殷贵男,要是她再犯其它错误,那时她再出手,谁都不能挑她的错。
毕竟是殷贵男不珍惜她们给的机会。
孙秀芹看了女儿一眼,重重点头,“都听队长的。”
梁书弗补充道:“队长老公公,咱们小队的社员每天起早贪黑,为社会主义建设努力。要是因为我奶奶的行为,让大家一年的付出打水漂,我也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为了咱们小队的荣誉,我愿意不追究这次的事情,但我有一个条件,必须要让我奶对我妈道歉,另外这事具体行不行,还要看公安叔叔他们的规章制度。”
梁书弗看似简单的一番话,既体现了自己一心为小队着想,舍己为人的精神;又点出了殷贵男的行为是抹黑生产队,把她和整个生产队都对立起来。
梁有生听懂了这些话,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这死丫头,太会装腔作势了。
他们策划了今天这出,本想拿捏她们,结果又被幸运的逃过一劫。
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陈阿炳听完后十分欣慰,“要是人人都和你们一样一心为生产队就好了。”
他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殷贵男,满脸嫌弃。
“殷贵男,你平日混不吝喜欢咋咋唬唬,没想到这次胆子这么大,为了一己私利还跑去报假警。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还不快和两位同志道歉!”
殷贵男这时候是真的害怕了,于是陈阿炳怎么说她都行,一点都不敢犟嘴。
“呜呜呜,公安同志,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就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开扭开头,崔根良则为难的看着殷贵男,“大娘,报假警的事我们可以念在你初犯的份上网开一面,可你诬陷了孙秀芹同志,你必须取得对方原谅让对方不追究。”
殷贵男立刻不哭了,“什么,还要我向孙秀芹道歉?!没门!”
“殷贵男,你不道歉就等着被公安同志带走拘留吧!”
陈阿炳气地差点跳起来。
这个老婆子,他都舍了脸求人了,她还拎不清。
一旁的梁传根生怕陈阿炳不管他们,立刻拉了下自己老婆子,“老婆子,快道歉!”
“老头子,你也帮着那个贱人?”
她眼神愤愤地看着孙秀芹,“我是你婆婆,我和你道歉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奶,现在是新社会,你脑子里那些裹小脚的封建思想早该扔了。做错事道歉认错,不是天经地义?”
梁书弗冷笑一下,“公安同志,队长老公公,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孝非要将自己亲奶送进拘留所,实在是她的思想有问题,要是不接受思想教育,会给咱们小队甚至咱们公社带来反面典型。”
“小贱人…呜呜呜…”
她的嘴被梁有生一把捂住。
“妈,你要是不道歉,就真的要被拘留了,那里可不是好地方,吃不饱睡不好的,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了这次。”
殷贵男心里那个难受啊,她一辈子强硬,如今半截身子入土了竟然被个贱人骑到头上拉屎。
最后,殷贵男在梁有生的劝说下,屈辱的和孙秀芹道了歉,崔根良对她进行了一番口头警告教育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陈阿炳留下来,当着众人的面道:“大家今天在这也做个见证,以后梁传根两口子要是再做出给咱们小队荣誉抹黑的事,我就将他们划出生产队!”
划出生产队这事可严重了,意味着以后集体的分红和福利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干了活也没有给他们记工分,缴公粮。
此外,被划出生产队这名声也算是彻底坏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家亲家。
陈阿炳这个决定可谓是十分狠心了。
“小队长,你不能这样啊。”
梁传根慌神了。
“你们以后只要不作妖,就没事。怎么?难道以后你还想做什么不成?”
陈阿炳挑眉。
“不敢不敢。”
“那不就行了,好了,散了散了,下午的活还要不要干了?”
陈阿炳开口赶人。
他点了点梁传根,“最近你怎么老是躲懒?别怪我没提醒你,年底工分不够抵粮要拿钱出来买。”
梁传根一下被臊得面红耳赤,只能含糊应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