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珩和桑桐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
话音落，两人互看了眼，哭笑不得。
绿云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跳莫名开始加速，像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辛夷离开那几日夜里摸黑绣了一个平安符。”
平安符。
又是平安符。
“你没看错？”
桑桐急忙确认，绿云知道自己抓到要紧处了，十分坚决的点头：“不会错的，辛夷为此扎得自己手上全是血窟窿，我以为她害怕，想用这些办法求个安心，就想帮她，结果她说什么都不肯，只要自己亲手做……”
桑桐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么说来，况蛰交给江家大爷送走的那个平安符根本就不是刘家兄弟的信物，而是出自辛夷之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萍水相逢不敢交浅言深是一个原因，最关键的是隐藏其真实目的，他能指名道姓说出交给玄甲军副将刘晟的话，让替他弟弟报仇，那必然认识其弟。
平安符是辛夷所绘，最终却要借刘家兄弟的名义送给远在北境的兄长。
刘晟能从中知道什么？
“你说过辛夷突然找你说要逃出去，在此之前，她可有异常？见过什么人，或说过什么话？你再仔细想想。”
桑桐一把抓住绿云的手腕，那只手，汗意涔涔却冷的骇人。
绿云被抓的有些疼，她忍着没出声，仔细去想，十年前的事了，很多记忆已然褪色，只因那段时日对她而言太过重要，方能从中窥得短暂的画面。
“庄子上除了护卫和姑娘，再有就是……”
“客人。”
楼珩恰到好处的补了一句，绿云点头，对桑桐道：“就是客人，辛夷说要逃出去的前一晚，刚好是鹤鸣庄七日一宴结束，她那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六神无主，抓住我就说要逃出去。”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
“庄内时常会来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被折磨得受不了而寻死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她性子本就倔强，为着爹娘才勉强支撑着……”
桑桐耳朵嗡鸣，已然听不清楚后面的话。
她下意识抬手去敲耳朵，两三下后，勉强找回些声音，“辛夷是丹州人？”
突然换了话题绿云有些无措，讷讷点头：“是。”
“她可有与你说过她家里的情况？”
“刚被关进庄子时提过两句，她爹是个小官，收入不高，母亲平日还要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但爹娘都很疼她。”
绿云说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桑桐。
攥着她的那只手更凉了。
“丹州在哪儿？”
桑桐望向楼珩，声音极轻，楼珩思索一番道：“丹州靠近北劳关，是边陲重地。”
桑桐瞳孔微微一缩。
北劳关。
北境。
玄甲军。
那个根本无法辨识身份的平安符不是送给作为兄长的刘晟，而是送给玄甲军的副将！
建宁十八年冬。
不止阿娘惨死泾州，江家灭门，北劳关也遭外敌大举入侵，九死一生，辛夷逃出鹤鸣庄，到鹤鸣庄关停，所有事情都集中在这一年。
史信之死，北境来人，突厥刺客。
还有梅岑山伏杀。
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同一批人的影子。
桑桐的手蓦地滑了下来，垂在身侧，一时竟像僵住一般，又过了片刻，她才哑声低道：“我想问的问完了，你呢？”
楼珩道：“那就走吧。”
他们想问的都一样。
两人辞别绿云出来，一前一后走着，楼珩看着前面那道脚步不知不觉加快的人影，眉心微蹙。
“桑桐。”
他开口唤道。
这一声不止叫住了前面的人影，也成功阻断了叶寒声几人想要靠近的心思。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把守住四方，不让人靠近。
桑桐回身看向他，“怎么？”
楼珩缓步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一些，微微俯身与她视线持平，方才温声道：“你在怀疑什么？”
“没有。”
桑桐下意识反驳。
但视线被他紧紧锁着，他的目光很淡，仔细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温和的，却又不容置疑的穿透一切掩饰，直抵人心深处。
她抿唇不语。
楼珩也不退让，僵持须臾后，他轻叹口气，低道：“先别多想，一切等拿到证据再说。”
他收敛眸光，站直身子。
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桑桐不知为何有种棋差一着的感觉，不甘心的驳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辛夷的秘密与建宁十八年北劳关那场大战是否有联系。”
楼珩一针见血的戳破她的心思，“早说过多思伤神，小姑娘心思别太重，容易长皱纹。”
桑桐没好气白他一眼。
后者哑然失笑。
“走吧，与其在这儿琢磨，不如去找找线索。”
“嗯。”
临走前，桑桐又去查看了一遍颦兰的伤势，交代了要注意的地方，才和楼珩，叶寒声等人转道去了七星阁。
“常大人带人收敛尸身，抚恤伤者，还没回来，梁大人在地牢轻点人数，登记造册，长史带着一堆人去东院审问关押的药师和护院了，临走前，让卑职听从都督吩咐。”
有人上前禀告，楼珩点头示意知晓。
一行人上了七星阁顶楼，孟骁一见那躺在地上的身影就窜了过去，一会蹲一会站，隔空比划许久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和劫牢时我见到的那个人身形差不多，但也说不准，毕竟隔着帘子，光线又暗，看走眼也是有的。”
孟骁凑近尸体闻了闻，“香味倒是一致。”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叶寒声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人就在鹤鸣庄，沾上这味道不奇怪，而且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的对方整个人藏在袍子底下，根本就看不到身形……”
“有吗？”
孟骁无所谓的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他。”
众人一阵无语。
桑桐心道，总之此人绝不是鹤鸣庄真正的主子，可惜那些暗哨见势不对，服毒自尽，根本来不及审问。
“那就问问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