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默然摇头。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纯正的旱鸭子，从没起过凫水的念头。
孟骁看向楼珩，“那你呢？”
南境雨水丰沛，水系密布，多江河湖泊，人们大都精通水性，他倒是没问错人，楼珩的确会水，只是他冷淡的驳回了孟骁的想法。
“江水寒凉，不等你游到对岸，便会因失温而迅速丧失体力，溺毙其中，此法不通。”
“他说的不错。”
桑桐附和道：“即便你侥幸抵达，在浑身湿透，气虚乏力的情况下也什么都做不成，平白送人头罢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
孟骁何尝不知道这是下下策，只是现在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实在着急。
“知道地方还不好办？”
桑桐道：“回去准备东西，我们深夜再来此渡河。”
“问题是往哪儿去。”
孟骁倍感头疼，“谁知道他们在哪儿上的岸。”
“到时候就知道了。”
桑桐没有细说，孟骁也拗不过她，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赶，走了一半儿，遇上了追来的蛮奴。
有了马匹，接下来的路程就轻松许多。
“天色已晚，我们回不去城里。”
孟骁刚说完，桑桐便道：“不回城，这附近有个杨家村，我们去那儿休整片刻，顺便租一条小船。”
孟骁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许大哥给过我一张详尽的地图，图上有标注。”
话不多说，几人按照桑桐的记忆和路引，顺利找到了杨家村，跟村民买了些吃食，经他们推荐，找到了一个水中好手。
只是听完他们的形容后，汉子不假思索的拒绝这笔生意。
“那地方去不了。”
“为什么？”
孟骁不解，“你若是嫌银子少，我们可以加价。”
“不是钱的问题。”
汉子把渔网整理好，挂在篱笆墙上，又走到一旁的木架子上整理晒干的水货，语重心长道：“石螺湾很危险，寻常走船都要绕行，去过的人没几个活着回来的，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桑桐他们这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石螺湾。
“不就是寻常的水道吗？能有多危险？”
孟骁拧紧眉头，不悦道：“你别不是欺负我们外地人，想要趁机坐地起价吧？”
他这话一出桑桐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汉子冷笑一声，直接撂下他们扭头进屋，“我说了，这生意我不做，你们去找别人吧。”
“这位大哥。”
桑桐上前几步，立在门外，轻笑着打圆场，“我这位朋友是个直肠子，说话不太中听，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顾虑，只是这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还请大哥告知情况。”
汉子是个实心眼，听她这般好声好气的解释，怒意散了些，转身面对着他们，认真道：“那水里不干净。”
“什么意思？”
“水里有东西专食血肉，只要有船只过水，被它们看到，就会一拥而上将人撕成碎块，吞如腹中。我们曾去找过失踪的人，除过带血的衣裳碎片和破损的船只，其余的什么都找不到。”
汉子说来胆寒，声音染上了些渗人的颤意，“还有人亲眼看到那东西跃出水面，连人带船扑翻在水里，只三两息，动静全无。”
“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成了禁地。”
楼珩道：“它可是浑身鳞甲，扁头长尾，腹藏四爪……”
“对对对。”
汉子忙不迭点头，“就是你说的这样。”
“你认识？”
孟骁诧异的看向楼珩，楼珩颔首道：“此物名鼍，常栖息于沼泽和湿地中，喜暖畏寒，南边常见，只是北地的环境并非他们所好，出现在这儿，着实蹊跷。”
桑桐很快明白过来所谓的鼍就是鳄鱼。
“或许是有人故意养的。”
“暮秋水冷，依照鼍的习性，大概率不会出来活动，可以尝试渡河。”
楼珩这般说定有把握，桑桐和孟骁心中大定，看向船家，那汉子却充耳不闻，一个劲儿拒绝，“报酬再丰厚，我也怕有命挣，没命花，诸位还是另想它法吧。”
见说不动他，孟骁改了主意，“那这样，你把船租给我，这总行了吧。”
“酬劳照付。”
他看了眼楼珩，楼珩微不可见的点头，汉子犹豫片刻，无奈叹道：“罢了，也不用付那么多，就给个船钱，万一你们回不来，我还能置办个吃饭的家伙。”
“成交。”
楼珩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汉子连连推拒，“这太多了，远超那艘船的价格，我不能收。”
楼珩没与他掰扯。
屈指一弹，银裸子落在屋内的桌上，他转身就走，汉子见状忙跟了上去，边道谢边领着他们往水边去。
小船不大，带着一个棚盖。
中间能坐下两人，剩下一个船尾摆渡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孟骁的，孟骁轻车熟路的走到船尾站好，点亮桅杆上悬着的风灯。
幽幽光亮照见这方寸之地。
在夜里尤为显眼。
蛮奴再次被留在岸上照应马匹，约定第二日前往石螺湾的泊位上策应他们，桑桐和楼珩上了船，孟骁一本正经的道：“两位客人坐好，咱们这就出发了。”
按照船夫的指引，船只驶离河岸，调转方向往石螺湾而去。
前半程他们可以点灯朝路，到了石螺湾附近，估摸就要摸黑前行了，以免火光被人瞧见，引起注意。
“好在今儿是个明夜，不照灯，也能看清楚周围的状况。”
桑桐靠在船边，朝外掠了一眼。
楼珩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银质镂空小香球，叫了孟骁一声，丢给他，孟骁接在手里仔细把玩，疑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它里面装着一种南诏特制的香料，名唤紫息，于驱赶毒虫蚁兽有奇效，对鼍亦起作用，你将它悬在船上，可保万全。”
“还有这种好东西。”
孟骁拿在鼻尖下闻了闻，“没味道？”
“此物气味人难以分辨。”
楼珩言简意赅，孟骁对此很感兴趣，随手把它挂在风灯旁边，“看来南边有不少好东西，等忙完这些事儿，我也去南境转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