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挟风而下,势难遏制。
暗人听到吩咐的刹那立马卸力,出于惯性,刀锋还是朝她面上劈去,桑桐横剑格挡,蹬蹬连退两步方才止住身形。
众人齐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桑桐听到那声觉得熟悉,抬眸一看,不由愣住。
“九哥?”
琴鹤九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也怔了下,好在他认得那柄一念秋,疾步上前,迅速扫视一圈,“可有受伤?”
桑桐摇头。
此时心中惊讶并不逊色于他,“你何时下山的,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
琴鹤九暗自松了口气,斜睨一眼,周围人识趣的退了下去,隐回暗处,唯有跟他过来的玉夫人几人驻足在不远处,见他们叙话,未敢上前。
“我派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不见踪影,你去哪儿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桑桐看着他苦笑不已。
本该在稷妄山焚雪煮茶的山主大人突然现身,还能使唤这些人,她就算再迟钝也想清楚了,“月满楼是稷妄山的产业。”
琴鹤九颔首,“这处是暗坛,遂没有稷妄山的标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知如此,她何必大费周章。
琴鹤九见她神情复杂,温声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
危难之际乍见熟人,他既在,周围安全无虞,桑桐便收了兵器,她旧伤未愈又接连与人动手,拉扯到伤势,先前不觉,此刻放松下来,痛意接踵而至,令她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琴鹤九闻声蹙眉,“怎么了?”
“旧伤复发,一会就好。”
桑桐给他一个宽慰的笑脸,琴鹤九眉峰却蹙得更紧,“旧伤,谁伤的你?你受了伤还敢出来犯险,今日是碰巧遇到我,若我不在,你岂不是……”
“我知错了。”
桑桐忙打断他的训诫,端着笑脸,可怜巴巴的说道:“九哥,我都这样了,你忍心再说下去嘛。”
琴鹤九垂眸看着她。
她立马露出乖巧的表情。
半响,琴鹤九无奈轻叹,抬指在她眉心戳了下,“你啊,这撒泼耍赖的功夫倒是见涨。”
他的语调宠溺又亲和。
听得身后的几人吃惊不已,眼前人虽是男子装扮,但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女儿身,山主和一个姑娘如此亲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其他人不清楚,玉夫人在听到派人寻找她的话后,立马反应过来。
她就是那位桑姑娘。
稷妄山中关于此人的传闻多不胜数,但都只限于她在山主处的特权——她是唯一一个可随意出入山中,调取所有情报并不需持手令之人。
除了山主,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许多人都在猜测,她会是这一代稷妄山的女主人。
玉夫人奉命找她遍寻无果,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山主待她果真与众不同,她嘛,也确实出人意料。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大了。”
玉夫人迎上去,对桑桐含笑一礼,“奴家见过桑姑娘,方才冒犯之事,还请姑娘宽恕。”
桑桐看来她华裙珠翠,面若桃花。
雪肤细腰盈盈一握。
又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想来必定就是那位玉夫人,这般相貌和身段,的确当得起‘人间尤物’四个字。
今夜她夜闯月满楼,玉夫人却先行致歉,桑桐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言重了。”
两人寒暄几句,心照不宣的将之前的事放了过去。
桑桐揪着琴鹤九的袖子,示意他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她有许多事想问他……琴鹤九接收到她传递的讯息,微微一笑,示意她暂且等一下。
随后望向林中某处。
“贵客既来,不如现身一叙。”
暗处有人?
桑桐和玉夫人同时一惊,顺着琴鹤九看的方向望去,浓墨般的阴影中寂静无声,须臾,树影轻摇,一人踏着地面斑驳的月光拂枝走出。
步履从容,不疾不徐。
好像在自家后花园漫步般悠闲。
他走到琴鹤九身边三米开外站定,目光平直,迎着对方的视线,两人目光隔空交错,一冷淡,一平和,却都暗含着上位者的霸道和威势。
周遭寂静无声。
“阁下夜闯禁地,不想说点什么?”
琴鹤九开口。
楼珩抿唇未语,视线扫过他刚才轻点她眉心的那只手,眸底暗色涌动,转瞬平复,然后又移到桑桐身上。
“他们伤到你了?”
桑桐摇头:“你何时来的?”
“不久前。”
楼珩语调无波无澜,若叶寒声在场,定能听得出来他此时心情不算太好,两人分开查探后,他发现此地防守之严非同寻常,高手众多,与他们之前所料相差甚远。
想到她身上还有伤,怕她应付不来会吃亏,连忙赶来。
没成想就看到她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袖,笑吟吟的叫着‘九哥’,那亲昵乖顺的模样他从来不曾见过。
她不肯唤他一声‘兄长’。
却对另一个男人笑靥如花,一口一句‘九哥’。
小姑娘变脸真快啊。
桑桐看到他的时候大抵就猜到了他为什么过来,在她发现此地暗藏玄机后,也曾担忧过楼珩的处境,当然,她相信以他的身手足以应付任何变故。
她没受伤的话,也足矣。
“你们认识?”
琴鹤九垂眸看她,桑桐点头道:“他是我的……同伴。”
听到这个称呼,楼珩面色稍霁,好在没说是她的盟友,不算太没良心。
倒是琴鹤九听到后饶有意味的挑了话锋:“同伴?”
他审视着桑桐。
认识这么久,难得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桑桐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这些事以后再说,我累了,想歇会……”
“带阿桐去我那儿。”
琴鹤九望向楼珩,目光微凛。
分神与玉夫人吩咐道。
玉夫人垂首称是,上前欲引路,桑桐忙抓住琴鹤九的袖子,“九哥,你不带我去吗?”
琴鹤九挑眉,眼中意味不明。
她只管笑。
“来者是客,你身为东道主,难道不应该好生招待?”
琴鹤九瞥她一眼,抽回袖角,数不清今晚叹了几回气,“请吧贵客。”
说完又看向楼珩,“这位公子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