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吧。”
有些人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吵架拌嘴闹矛盾这是常有的事儿，谁会狠到下毒杀人啊。”
“那况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也没有招惹别人，老夫人不还是中毒了？”
叶寒声凑近说话之人，压低声音一副担忧的模样，“要不是我们姑娘医术高明，他们当成咳症继续治，不出俩月，她必死无疑。”
此话如巨石掷入湖中。
惊起一片涟漪。
村民们惊慌不已，他们只知道况家老夫人病弱将死，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人咳着咳着就没了？
那换成他们，岂不是也死的稀里糊涂？
当下他们再无心去追究挖坟的事儿，一个个面如菜色，惊恐不已。
叶寒声看着目的达成，得意的朝着越青崖他们使了个眼色，全程围观的越青崖几人不由在底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又讨好似的看向楼珩。
楼珩淡淡瞥他一眼，转而云淡风轻般移开，不为所动。
叶寒声顿时泄气。
他这样聪明机智的‘护卫’怎么就不被珍惜呢，果然，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桑桐看着几人无声的互动顿觉有趣，不由莞尔。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你们少在这儿煽风点火，这么多年，纳溪镇也就出了一个况老夫人，墓里埋着的人也不是咳死的，非把两件事扯在一起说，那不是欺负我们看不懂病嘛。”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深以为意。
纷纷帮腔。
眼见刚扑灭的火有卷土重来的架势，桑桐抢在乱局生成之前说道：“个中原委我无法与诸位细说，就算如你所言这是两码事，但况老夫人的情况你们清楚，非我无中生有，放这么一个隐患存在，你们就不担心吗？”
挖坟栽赃，利用人心的把戏。
对方会，她也会。
“说来说去，这都是我们纳溪镇的事儿，你一个路过的，满嘴漂亮话，真有嘴上说得那么好心？费时费力的，你图什么！”
张大柱狐疑的看她。
一脸的不信任。
他的话与叶寒声方才反驳时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换了一番说辞，又拿来反问桑桐。
“图什么？”
桑桐垂眸思索片刻，嗤道：“什么时候开始，想人活着要问一句图什么？”
她视线一点一点扫过在场众人，锋利的目光似是要把他们看穿，“一名大夫从学医到坐堂，读识草药到开方问诊往往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光阴。”
“所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更是以天价计。”
“你们不会觉得那么多寒来暑往，夜以继日的苦修就是为了赚那三两个铜板吧？你问我图什么，我图那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不愿良善者枉死，不愿无辜者蒙冤，图……良心二字而已。”
纳溪镇上的人和事，说穿了与她所谋之事毫无关系。
她大可以装聋作哑，直接离开。
杀人也好，死人也罢，终究火烧不到她身上。
可她不能。
不知情便罢，知道了，总要管一管的……
四周一片寂静。
张大柱等人愣愣的看着她，这个在他们眼中稀奇古怪的少女在这一刻，莫名的令他们自惭形秽。
那些大道理他们不懂，但他们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藏在平静之下，真实的善意。
“一定要挖坟吗？”
张大柱攥紧了刀柄，态度稍有动摇，“挖坟开棺这事儿大不详，我们没办法答应，不然死后都没脸见祖宗。”
“开棺是必要的。”
桑桐声音不大却坚定，站在一旁缄默许久的楼珩适时道：“诸位不过是担心自家祖坟遭殃，这点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动到在场各家。”
“你拿什么保证？”
一个黑脸青年追问。
楼珩看他一眼，淡道：“近十年间，凡涉互殴，虐杀而死之人，皆已绝户，这些人才是我们要查探的目标。”
绝户者，香火断绝。
当然不可能有家眷在这儿。
楼珩一句话定了众人的心，张大柱看到被好生摆在一旁刻着名字的木牌，心道吴家确是绝户，当初吴老汉的尸身还是他们这些街坊邻居帮忙收的。
常旺就更不用说了。
爹娘早逝，妻子难产，儿子夭折，后事也是由他们料理，这是纳溪镇千百年来的规矩。
他卸下防备道：“那我们就暂时信你一回。”
“那人能想到挖坟嫁祸这一招，难保不会有第二回，这段时间，还要辛苦诸位多留心了。”
桑桐提醒了一句。
张大柱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不用你说，敢挖我祖坟，等抓到人，老子定要他好看。”
他说完又看了下坟包，“你们查归查，查完后别忘了恢复原样。”
“当然，死者为大。”
楼珩颔首。
该说的话说清楚了，张大柱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众人，“行了，都回吧，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成群的掉头往回走。
比起来时，气愤中更多了一些担忧，“镇子上真有人下毒？会是谁呢？”
“我最近也咳嗽的紧，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你别说，我老娘入冬后也咳……”
“你们越说越吓人，快别说了。”
“谁能想到在这镇子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里，居然还藏着个疯子……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陈孝云那小子，他整天阴着个脸，看谁都不顺眼。”
一人用手肘杵了下旁边的同伴，同伴道：“我觉得王升可能性更大些，他报复心重，一点小事都要与人斤斤计较。”
“你们说的都不对，肯定是邓闲那老小子，他最坏。”
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和邓闲不对付，这种事儿不好乱猜的，冤枉了谁都不好。”
“行，那你说是谁！”
众人吵吵嚷嚷的走远。
声音顺着风飘来，桑桐和楼珩几人神色一肃，这些事传出去会引起纳溪镇百姓的恐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想这么做的。
“这样也好。”
楼珩道：“让他们有些警惕心，免得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众人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打发完闹事的，他们，也要开始干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