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声反手一剑,贯穿他的肩胛骨。
血顺着剑尖滴在地上,罗爷抽搐的更厉害,他握着剑,也不着急拔,慢慢在里面搅弄,罗爷压抑的闷哼逐渐变成了低吼,牙齿龃龉,几欲咬碎。
“你效率太低了。”
离罡冷着脸,“不行我来。”
“现在可不是讲究效率的时候。”
叶寒声哼道:“这狗杂碎害我们不浅,我就是要让他尝尝这钝刀子割肉的痛苦。”
他加大手中的力道:“说,塔桥寨背后的人是谁?”
罗爷咬牙不语。
离罡上前捏住他断掉的手腕,五指用力,疼的他浑身痉挛,罗爷忍受不住,哑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不知……”
肉体的疼痛超出忍耐极限,光靠意志力已经无法承受,罗爷知道不配合的话,后面还有许多手段等着他。
怕他们不信,他又道:“只有当家的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不会,告诉我们……就连,连江家的事,寨子里,也没人知,知道原因。”
“杀,杀了我吧。”
叶寒声和离罡不理会,持续用力,楼珩问道:“这么重要的事,苗默为何不自己来?”
罗爷犹豫着不开口。
离罡面无表情的捏住他断腕,“答话。”
一想到那钻心的痛,罗爷忍无可忍,“另有要事,不确定……你什么时候来……我真的只知道这些。”
“废物。”
他和肖勇在关于塔桥寨背后主子这件事上,口径一致,只有苗默知晓。
苗默偏不在今夜围剿之列。
叶寒声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动手,罗爷的身子突然剧烈痉挛起来,脖颈青筋鼓胀,狰狞的爬到了脸上……
“快躲!”
桑桐最先发现异常,话刚说完,叶寒声和离罡同时闪避,然而叶寒声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被罗爷死死抱住腿,他咧着嘴,血沫子直往外冒,滴在衣服上,发出嘶啦的腐蚀声。
“就算要死,我也……拖你,下地狱。”
叶寒声又蹬又踹,没能把他弄开,将死之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一道剑光划过。
血溅长空。
一个长条状的东西随之飞起,又重重跌落在地上,血液在杂草丛中洇开,腐烂的腥臭味刺得人将欲作呕。
罗爷失去一臂,再无法钳制叶寒声,惨叫着满地打滚儿。
叶寒声踹开他,跳出老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真够狠的,居然散功自尽。”
他对桑桐道:“多谢姑娘。”
要不是她反应快,直接砍了那条手臂,等毒血蔓延到他身上,他就真的要和这狗杂碎一起化成烂泥了。
桑桐积蓄的力量被这一剑消耗殆尽,不禁双眼一黑,踉跄了下,一只手从旁边正好伸出来架住她的胳膊。
“小心。”
桑桐扶额站稳,抬眸看向楼珩,他垂着眼帘,面上不辨情绪,“扶着我。”
楼珩缓缓松开手,将手臂送到她跟前。
桑桐面具下眉尖轻蹙,犹豫了下,但她实在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了。
嘴硬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就劳烦都督了。”
“嗯。”
桑桐收了剑,扶上楼珩手臂,借着他分摊一部分力量后,整个人果然轻松许多。
精神放松了,身体的疼痛接踵而至。
她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叶寒声几人见状,迅速互相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各自撇开头,佯装没有发现。
“你们……”
罗爷五脏六腑被修炼多年的毒素蚕食腐蚀,经脉溃烂,脓血顺着逐渐皲裂剥落的皮肤渗出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裹在血水里。
他喉咙发出嘶哑的喊叫,一双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桑桐一群人,怨毒的犹如赌咒。
“晚了——”
“救人是你,害人也是你,江安村因你遭劫,她们因你受辱,债和恩,扯不断,算不清……你猜他们知道真相后,是要谢你还是恨你!”
“不要脸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耍心眼。”
离罡怒斥,顾忌到他浑身是毒,终究没有过去。
反正难逃一死,罗爷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好戏,心中畅快至极,“人心反复,比刀剑更可怖,你们啊,就好好……享受,这,这一场饕餮盛宴……”
“谁无辜?”
“谁……都不无辜!”
“杀吧,死吧!”
“他们会替我报仇的……”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人已经血肉模糊,衣料和毒血掺和在一起,隐隐冒着白烟。
腥臭逼人。
他的话声回荡在林间,经久不散。
众人看着这一幕,虽然觉得荒唐可笑,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字眼令他们心中蒙上了一层阴云。
“出来吧。”
楼珩唤了一声。
桑桐他们回头望去,林中钻出一个黑影来,待走近,借着月色,正好能看清楚女子姣好清秀的面庞。
对她的出现,众人毫不意外。
桑桐道:“不是让你跑吗?为什么又回来?”
女子张了张嘴,只发出了细小微弱的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楼珩替她解释道:“我们循着方向追来,半途遇到了几位姑娘,是她指的路。”
“对……”
那女子终于将舌头捋顺,她藏在林间围观了一整个血腥的过程,最开始反胃不适,捂嘴干呕,到后来只觉得身心畅快,血液都被点燃了。
扫了眼地上的尸身,她按捺住想哭的冲动,咬牙道:“我,我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其他人害怕,不敢回头。
只有她来了。
看着那些曾肆意欺辱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像烂蛆臭虫般扭动抽搐,她才觉得身上的疼痛少了些。
桑桐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挪步挡住了身后的死人。
“结束了。”
她轻声宽慰。
面具带来的隔阂和距离在这一刻被拉近,女子看着桑桐柔软平静的目光,恨意突然决堤,“没结束,凭什么这么轻易就结束了,他们那样对我,我,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数不清多少次,多少人。
在全村男女老幼面前,她被扒掉所有的遮挡,就那样,在冲撞中绝望碎裂……
这样的噩梦,对她而言,永无止境。
该怎么结束。
闻言,楼珩几人只能沉默。
桑桐抿唇半响,用脚尖勾起一把刀,握在手中,然后递给她,“拿着。”
女子看着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刀,心中下意识抗拒,但双手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过去。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桑桐。
桑桐道:“不是要报仇吗?”
“他们死了。”
“那就再杀他们一次。”
“杀到你心中不再害怕,不恨自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