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禹语塞。
这么听来,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
“那你的意思是公子看上桑姑娘了,想把人带回南境去?”
前半截叶寒声听得眉开眼笑,到后面半句,他笑意顿敛,觉得好像哪儿不太对,“怎么就说到把人带回南境去?”
“军医不回南境,还能去哪儿?”
冯禹理所当然的瞪着他,对自家都督的想法深表赞同,“你们想啊,桑姑娘又会武功,医术又好,还不畏艰难,心理素质强大,这不就是天选的军医苗子嘛。”
“……”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众人默默别开头。
很好,对牛弹琴。
这琴弦都崩到脸上了,这头牛还非说是毛发。
“我说错了吗?”
见没人理他,冯禹尴尬的挠了挠头,叶寒声一脸同情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莽啊,下次给家里写信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们一声,老冯家后继无人,香火就要断在你手里了。”
“你胡说什么。”
冯禹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叶寒声背着手踱步走远,“难呐,太难了……”
“老越,你说他什么意思,说话阴阳怪气的。”
冯禹转向越青崖问道。
越青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千言万语汇聚心头,一个字都没挤出来,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走开。
离氏兄弟紧随其后,留下冯禹一个人在寒风里琢磨了半天,“没错啊,这想法不挺好的嘛。”
话落,一阵冷风吹过。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哎,你们等等我啊……”
众人聚在一处取暖,泽檀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直奔主题,“属下探过了,村子里只有祠堂那边有五六个人在,村头两端暗处各有四名察子,其他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王虎顿时急了,蹭的站起身,朝泽檀快走几步,追问道:“百十来口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你先别急,等他说完。”
桑桐拦住王虎,对泽檀问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情况?”
泽檀看了眼楼珩,见他点头,这才答道:“从气息看是练家子,应该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盯梢的,村子到处有打砸拖拽的痕迹,要强制带走几百人的话,这点人不够。”
楼珩问道:“可有其他人的线索。”
“没有。”
“荒山野岭,那么多人走不远的。”
桑桐拢着帽檐把脸裹住,不让风透进来,“况且村民不吃饭他们也要吃,冰天雪地里找口吃的不容易,对方不会舍近求远。”
“这倒也是。”
越青崖脑子转的很快,“我们最好再等等,等到后面他们去送吃食,跟过去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只是这样一来,今晚不免要在荒郊野岭过夜。
而且不能生火。
他们离得太近,火光很容易暴露位置。
“我去继续盯着。”
泽檀转身就走,叶寒声对楼珩道:“公子,我和他一起去吧,彼此还能照应替换。”
“嗯。”
叶寒声快步追了上去,与泽檀并肩离开。
剩下的人则要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过夜,好不容易安抚好王虎,他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在附近找了个背风的位置。
众人各自蜷缩着闭眼休息。
离氏弟兄负责值夜,到了后半夜,换成越青崖和冯禹,寒风呼啸,刺骨生寒,众人几乎一夜未眠。
天刚破晓,一个接一个翻坐起身。
默默收拾好自己。
要盯着村子里的动静,还要防止被发现,他们不能四处走动,村子里到了饭点烧起了锅,炊烟袅袅腾空,而他们只能掏出所剩无几的干粮,默默嚼食。
放得太久,干粮硬的磕牙。
桑桐也没办法继续从容下去,一边皱眉一边吃,目光如刀时不时朝村头瞟上一眼。
“娘的,我好想吃肉。”
叶寒声瘪了瘪嘴,“咱们这日子怎么过得比军营里还苦,军营好歹隔三差五还能见点油沫子……”
“你就是被四海盟养刁了胃口。”
越青崖失笑,“咱们以前打仗的时候,饿上天也是常事,怎么不听你抱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叶寒声仰天感慨,愤愤咬了一口饼子,“那些王八蛋倒是会享受,昨晚还在院子里烤鸡吃,鸡皮焦脆流油,滴在炭上滋滋直冒烟……真香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嘴里的饼子瞬间咽不下去了。
“食不言。”
楼珩斜睨叶寒声一眼,叶寒声顿时收声,悻悻埋下头。
桑桐忍俊不禁。
“他们准备送饭了。”
泽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阴恻恻扔下一句,众人闻言齐齐站起身,王虎连忙问道:“那咱们赶快跟过去……”
说着他埋头就要走。
一只手臂横空拦住他,王虎一抬头,正撞上楼珩清淡的眼,“你不用去。”
“为什么?”
王虎的耐心消耗殆尽,“你说了要带着我的,我得去。”
“情况有变,他们把人梳笼到一处,四周必定布置了不少陷阱。”
楼珩难得耐心,同他解释道:“你在,万一动手,我们要分神保护你,那其他人的危险就会更多一分。”
“那我到底……”
“你留下。”
桑桐斩钉截铁的说道,“和蛮奴他们呆在一起。”
牛全还想再争取,桑桐看着他,郑重道:“放心,我们会把人安全带回来的。”
牛全环顾一周,看着这些个陌生的面孔,犹豫良久,抱拳深深一拜,“那就拜托你们了,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为确保万一,楼珩还留下了冯禹守着他们,一行人小心的避开暗处的岗哨,借着房屋掩饰,靠近祠堂。
祠堂里他们饭菜已经准备好,装了盒子。
几人双手拎得满满当当,出了祠堂,往村东头走去,他们所过之处,屋顶树梢上都会掠过几道残影,口哨声响,似在沟通情况。
“守好路口,我们去去就回。”
几人一股脑扎进林子里,沿着蜿蜒的小路往里走,楼珩他们不远不近的跟着,走了约莫两刻钟,对方忽然停了下来,屈指在唇边吹了两声。
一长一短。
宛如鸟啼。
然后,密林深处传来同样两声,他们这才重新迈步。
楼珩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