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声本来是随口胡扯,故意打趣他,没成想一语成谶,还真给孟骁找了个半大的儿子。
“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他扭头看向孟骁,其他人诡异的目光也聚在孟骁身上。
孟骁彻底黑脸,指着自己道:“就算有关系,那也是和这张脸的关系,关我什么事?”
“对哦。”
叶寒声恍然大悟,看向楼珩和桑桐,他们千辛万苦想要找到此人的踪迹,没成想人没找到,找到了他儿子。
“小鬼,你爹在哪儿?”
他一问小孩就炸了毛,“都说了他不是我爹,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问我干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孟骁是个假货,没觉得叶寒声问得有什么不对,小孩却被他们彻底整晕了,用他残存不多的清醒对孟骁失声喊道:“不对,你怎么还活着!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死了?”
众人瞠目结舌,叶寒声挠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桑桐和楼珩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城门口那幕。
聚云楼血骷髅,囚车女犯,真假父子……这些零星而琐碎的片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将事情拉扯回了原本的轨迹。
“错了,全错了。”
聚云楼那晚,是她离所有真相最近的时候。
桑桐肩膀缓缓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客栈那具血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怪不得孟骁在外面晃悠这么久对方都不上钩。
原来真正的目标早就死了。
“怪我。”
桑桐下意识想按一按眉心,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冷硬,她这才想起还戴着面具的,悻悻的垂下手去,“那晚我要是在客栈替他画骨描相的话,我们就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了。”
“此事非你之过。”
楼珩眉眼疏淡,藏着一抹戾色:“九年光景,两桩命案,一条线索,无人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交织在一起,即便那时候知道他是谁,凶手远遁,也查不到后来种种关联瓜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悔之无用。
“等等,你们先让我理清楚……”
孟骁在他们的对话中终于找到了头绪,单手叉腰,气急败坏指着的自己道:“你们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血骨案,死者就是他?”
“对。”
桑桐回道:“而且你当时能摆脱追杀或许并不是因为你藏匿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对方已经杀了他,达成了目的。”
孟骁张嘴看着众人,一股荒谬的感觉爬上心头。
他因易容成这张脸,被设计,被陷害,被追杀。
最后此人又因他动了手脚的人皮面具腐烂脱落,现出真容,死于敌手。
好像一切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谁也逃不过。
“他娘的。”
孟骁忍无可忍的爆了句粗口,“那老子这些罪岂不是都白受了,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哦豁,人早就死了!”
他双手一拍,啪的一声脆响,“这下好了,咱们真的只能干瞪眼了,还查个屁,这破面具我是一刻都戴不下去了。”
孟骁扭头出了大堂
他这一走,众人面面相觑半响无言。
不怪孟骁发疯,查到现在发生的事确实让人觉得灰心丧气,心不断悬起又跌落谷底,明明和真相离得很近,却屡屡失之交臂。
“你们……还有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孩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挪出来,抓着椅子的一角,嗫嚅道:“他不是那个人对吧?那人真的死了……官府说他是被我娘杀的,还把我娘抓走了……”
“他们分明是一伙的。”
“谁是一伙?”
叶寒声下意识接了句,小孩红着眼喊道:“官府,官府那帮人和他就是一伙的,他杀了赵叔叔,官府抓他回去,又偷偷把他放了,他还,还抓了我,没多久又把我娘抓回去,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结果他们非说我娘杀了他……”
“他那么坏,想杀他的人肯定很多,凭什么冤枉我们。”
“真是个害人精!”
大概是觉得他们没有恶意,卸掉了心防,小孩说着说着开始抽泣,转而嚎啕大哭,叶寒声被推过去安慰他,蛮奴等了许久,期间几次张嘴想插话都被不同人堵了回去,憋得难受。
“现在我能说了吗?”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望向他,桑桐道:“你说。”
蛮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死者名叫史信,十三年前娶了戴春华为妻,住在走马巷,戴春华怀孕三个月后此人突然失踪,留她独自生产,后生下一子取名为钟,孤儿寡母度日艰难,全靠戴春华替人浆洗缝补维持生计。”
“后来戴春华机缘巧合认识了一名叫赵滔的马夫,双方来往逐渐频繁,情愫暗生……”
“不是这样的。”
刚平复好情绪的小孩,也就是史钟蓦的抬头,恶狠狠的盯着蛮奴,“我娘和赵叔叔没有私情,你为什么要冤枉他们。”
“外面是这么说的……”
蛮奴看他红了眼,尴尬道:“我只是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
似乎怕史钟再同他争辩误事,他加快了语速:“失踪九年的史信突然回家,撞见两人,一怒之下杀了赵滔,这一幕被他儿子史钟看到,跑去衙门报了官,此案证据确凿,又抓的现行,官府直接把史信关进了大牢。”
“既然人在大牢,官府又为什么断定客栈那副血骨架是史信的?”
桑桐问的一针见血。
蛮奴道:“说是差役盘问了客栈那些护卫,史信拿着画像去武馆雇佣他们找人,画像一拿出来就有人认出了戴春华母子俩,而后府衙发现牢里关着的那位被人掉包,一算时间,刚好与史钟母子俩失踪的日子差不多。”
这样一来事情发展的方向与史钟说的不谋而合。
桑桐心中尚有疑虑。
她看向史钟,孩子小小的身板哆嗦着,一张脸上挂满了愤怒和眼泪,她走近史钟,微微屈膝俯身与他平视:“还想救你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