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沉默了很久。
“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薛知恩望着场地的欢声笑语,她一个人立在露台上,与那个世界泾渭分明。
“你们没好处,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薛知恩……”
电话切断。
她似乎心情很好,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让薛景鸿把她接回去,记得让他的人把医疗费结清,我可没有帮我亲爱的后母付款的菩萨心肠。”
“是。”
这个电话挂断后,薛知恩低垂的余光移向旁边的山崖,这里冬季会积雪,她曾从雪坡往下冲过,没有雪的她还没试过……
“知恩!”
秦峥拿着酒杯跑来,气喘吁吁地笑。
“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啊。”
薛知恩收回扶住栏杆的手。
“嗯,我在这儿。”
……
齐宿耳朵上的伤口被私人医生包扎好,医生提醒:最近注意不要碰水。
他不言语。
确认医生说他的耳朵没问题,秦沁指耳朵上的伤。
“这是她的场子,你要追究起她——”
“很难。”
从出事到现在,在场可没有一个敢出声指责她的。
除了身为上流人士的傲慢,还有薛知恩的身份在。
薛家独女,权势滔天,备受宠爱的下一任继承人。
“不过……”
她刚想说:你是我带来的人,我会负责。
就听齐宿忽然开口:“我不追究她。”
“这伤是我让她打的,跟她没关系。”
秦沁:“……?”
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们回去?”秦沁屡屡头绪,“你不是说定了今晚的飞机……”
“不,”执着回国的齐宿一改常态,“我还不想回去。”
“机票……”
“改签。”
秦沁:“……”
这情况很不对劲,秦沁深刻怀疑他跟薛知恩的关系不简单。
可是能有什么关系?
两人身份,年龄都有不小的差距。
怎么会认识。
这个疑问到晚餐时有了提点。
晚餐众人聚在篝火旁的长桌,十分有氛围。
“你之前总是不在首都,都没机会见你,他们说你去了北城。”
秦峥趁机凑上来跟她找话题培养感情。
“那儿怎么样?你去那边都做了什么啊?”
“没做什么。”
又一根香烟被衔在她凉薄的唇际,没什么感情的笑扬起。
“就是被男人包养了一段时间。”
静——
她吐字清晰,足够掷地有声,都将众人砸愣了。
秦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应该听见了。”
不是谁都有机会让她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
秦峥和其他人的脑子都是懵的。
包养?
包养薛知恩?
从这儿到那片山头,全是她的私人土地。
谁有这么大本事可以包养她?
“哈哈,你真幽默,”秦峥给她倒酒打哈哈,“这玩笑挺有意思的。”
薛知恩笑而不语。
接过酒杯时,淡漠的余光不巧掠过桌尾难得在聚会上低头沉默的男人。
她一饮而尽。
北城?
不适应桌上红肉冲味的秦沁捕捉到重点。
齐画家是北城人。
他还是在老家失恋……
她视线从满心满眼看着首座人的堂弟和沉垂的眸光锁在首位方向的男人身上来回看。
不会这么巧吧?
薛知恩的酒量很快就到头了,瞧着肆意狂妄的人儿,酒量却只有一咪咪。
她醉酒时眸子有些呆呆的萌,睁着被火光映亮的桃花眼慢慢地、细细地看你。
好像她的世界只剩你。
“qi……”
秦峥本就被看得脸热,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更是心潮澎湃。
年轻就是容易冲动。
尤其是这样一个被她送了一头熊为结婚礼物的微醺夜晚。
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亲一下应该可以的吧?
青年紧张地闭上眼,顷身离近她,唇瓣贴上……
可是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秦峥睁开眼,一只裹着纱布的大掌横在他面前。
“不是,你谁啊?”
一副颓靡至极模样的男人艰难地扯动唇瓣,疯了似的说。
“大概是……曾经‘包养’过她的男人吧。”
“……”
薛知恩做了个梦。
梦起了从前。
对某人的第一印象。
那天,对艺术毫无兴趣的她百无聊赖地跟着致力于把她培养成全才的母亲,与一群记者,各界大佬,出席一场综合性画展,有大拿,也有未毕业的院校学生。
与其说画展,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比赛,而他们是直属命运的评委团。
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艺术品心里直打哈欠,面上却要佯装乖巧。
直到——
她在一幅画面前驻足。
那应该算是一幅风景画,画的是席卷的雪暴,一眼,便能看出作画人画技高超,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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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面下一秒就要喷出画框洒脸庞,凉爽恣意,而螺旋狂躁的雪窝里似有个小人在疾驰盘旋,不屈地、顽强地寻找出路,整张绮丽的画面也因这一点活了,仿若身临其境,那种无法言喻的生命力扑面,只叫人热血沸腾。
她觉得这画面格外眼熟,不知不觉落后了大部队。
母亲回来找她。
见她盯着出神,刚想询问,薛知恩突然指着那幅画说——
“妈妈,我要‘他’。”
那年,薛知恩十八岁,拿下第一个奥运金牌四冠王的第二年。
她家世优渥。
她万众瞩目。
她说的话重如千金。
爱女心切的陆筝,为讨好陆总、讨好薛家的各界精英,为追寻热点的媒体们,以及薛家本身。
在场没人会介意将这位有实力的幸运儿捧上至高位。
薛知恩的一句话,一个天才画家平稳递进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众人纷纷鼓掌赞叹:
“这画有灵气,有大家之气,薛小姐的眼光就是好。”
“慧眼识珠啊,还是陆总教导有方……”
“陆总真是后继有人了,小姐未来绝不会差,前途不可限量啊。”
“薛小姐,现在就已经不可限量了。”
“哈哈哈……”
“真不愧是您的女儿。”
薛知恩听着无聊的奉承,冷淡的目光随意落在作画人的名字上,只是轻轻一瞥,不甚在意。
她知道这人要火了。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反正他早晚会火。
这里也就他画的有点东西,自己只是稍微加快了这个进程。
滑雪,高山,张扬的生命力,超高的画面表现。
多符合她来喜欢的一幅画,多适合买通稿炒作的题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母亲故意找人画了放在这的。
薛知恩有些不屑。
她想——
多么会营销的人,他一定是早得了消息的内部人员。
哼。
女孩甩动长发。
既然那么想成功,她就提前给他这个机会。
——你可一定要活的荣华富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啊。
这样才能配得上你拼命耍的心机。
晕晕沉沉的意识间。
六年前,在小巷里躲清净撞上的面红耳赤的愚蠢男大,跟身上潮红着眼尾疯狂吃吻她的丧狗青年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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