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齐宿的声音温柔又虔诚,薛知恩还是忍不住背后发毛,就像一直有人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直勾勾地盯着她,就连眨眼的间隙都不愿放过。
薛知恩说:“你……真的很变态。”
正常人不可能有这么执着,就算他不是私生饭也是该被关进监狱的角色。
“嗯哼,不知道我改名叫‘齐变态’我爸妈会不会答应。”齐宿完全没有自觉,思维发散道。
他现在怎么感觉‘变态’这两个字越听越悦耳呢?
“……”
薛知恩简直对他无话可说。
改名字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薛知恩的头发洗了两遍后,齐宿精心给她打上精油护发素,比洗自己要精细不知多少倍,这样洗好的头发又黑又亮。
他心满意足地放下护发素,声音竟有些哽咽:“知恩,我好荣幸,我要感动哭了。”
帮薛知恩洗头发哎。
这是梦吗?
肯定不是梦,因为脸上的巴掌印还火燎般的疼呢。
齐宿摸了摸微肿的脸颊,勾起唇角。
他那点痴汉似的小动作都落进薛知恩眼里,她冷淡别开眼,想要当作没看到,没听见。
不过,齐宿哪会让她真当乌龟,搓着泡皱的指尖,耳根跟脖颈又上了红:“知恩,要脱衣服了,该洗身上……”
他后面的话卡壳了,嗓子干干涩涩的,像是有沙砾磨过。
没错。
洗到现在,薛知恩身上还穿着睡裙泡在水里。
没办法。
齐宿不敢乱瞅,也不敢乱碰的,想着先洗完头发再说,现在洗完了,压力又重新回来了。
即便他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但真到这步,他多少还是怂了,憋得那口硬气终于泄没了,整个人像烧开的水壶,头顶都往外飘热气。
似乎看出他难以伪装的无措,薛知恩依靠在浴缸壁边,无情绪的桃花眼凝视着他,轻嗤:“刚才不是还威胁我吗?现在你在磨蹭什么?”
“知恩……”齐宿仰起有些潮湿的漂亮杏眼,脾气软得不像话,“刚才……对不起……”
他忏悔,他不该那样胁迫她。
“够了,”薛知恩一点都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沉声说,“不洗,那就滚出去。”
“……”
齐宿抓着浴缸瓷沿的手微微收紧,看她的视线黏糊糊的,像一罐浓调的蜜糖。
“我知道了。”
都到这一步了,齐宿不能把她丢在浴缸里不管,看她没什么气力地躺在温水里,眼神无光,齐宿心底的旖旎心思全散了。
他真不是人。
现在还想那些。
他的知恩,状态明明不对。
齐宿不再踌躇了,站起身,俯下腰,大手附上她的裙边,薛知恩毫无反应,任由他动作,像个不会动的娃娃。
其实,齐宿想过要不要戴个眼罩,但是那样太刻意了,而且看不见,有些感官会更敏感……
齐宿带着薄茧的大手刮起她的裙摆,臊着脸说:“知恩,对不起,我要冒犯了。”
薛知恩乖的时候很乖,一动不动地,也不爱说话,特别像窝在家里角落安静的猫猫,这样的猫,受伤了也一声不吭地默默忍受。
乖巧得过分。
潮湿的衣料被齐宿放到一旁,他看着她本该洁白无瑕的身体上道道醒目狰狞的手术痕迹彻底红了眼。
背后许久没有动静,薛知恩盯着被发梢水滴荡起的水波,刚要开口,肩膀突然被人紧紧搂住。
“……”她到嘴边的冷嘲也被迫咽了回去。
齐宿额头抵在她后颈,双唇轻轻颤抖着,几乎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薛知恩……”
薛知恩扯唇:“你不是看过吗?惊讶什么?”
她指当时医院的病号服,她醒来时就换好了。
齐宿调整了一会儿,可再次开口的声音仍然鼻音重到沙哑。
“医院里的病号服不是我换的,知恩,是我拜托了护士长帮忙。”
他怎么敢去碰她的身体,就算她因发烧昏睡,齐宿也是不敢的。
如果知道、如果提前知道……
“……”薛知恩感受着身后拥着自己的人发颤的身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水在变凉。”她说。
“抱、抱歉,”齐宿胡乱擦掉眼角的泪花,努力让声线平和,“这就洗完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齐宿拿着起泡网给她后背上沐浴露柔软的泡泡,手一直在抖。
到了薛知恩转过来的正面,他一双漂亮圆窄的杏仁眼里已积满了潮水,好像下一秒就要泄洪了。
薛知恩盯着他说:“你的表情真令人作呕,不要把眼泪掉进我洗澡水里,我嫌脏。”
“……”
齐宿破涕为笑,好像听到什么温柔的安慰似的,用肩头的衬衣抹掉糊眼的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薛知恩:“……?”
不知道谁在担心,反正不可能是她。
她只觉得这男人是哭哭啼啼的烦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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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宿小心翼翼地清洗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地像对待易碎品般,尤其是对她身上那几处大型手术留下的愈合痕迹。
尽管手术时已经做了隐形处理,却还是突兀,就像最完美的艺术品增生蜿蜒‘瑕疵’,可又那样昳绝美丽。
因为,每一道都在诉说,她这条命还存在是怎样的奇迹。
齐宿的手又有些不稳了。
其实他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问她疼不疼?
可第一个问题是在揭她的伤疤,第二个问题是废话。
怎么可能不疼?
一定疼得要死掉了。
再次血淋淋地确认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齐宿的心里像装了块吸满冰水的厚重棉花,呼吸又塞又冷,倒着寒刺扎肺般难以忍受。
薛知恩看着他,忽然说:“你帮我打扫卫生,给我做饭,现在还在帮我洗澡,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点报酬?”
齐宿没放在心上:“不用的,知恩,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
“……”
齐宿一怔,还没回过神就听她说。
“你要多少钱?”
“知恩,我不缺钱,”齐宿如实说,“你不需要再给我钱了。”
那些钱已经多到足够她请几个保姆轮流照顾了,齐宿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实际的忙。
薛知恩却有不同的想法。
她倚靠在浴缸里,凉薄的眸光凝视着面前略显忧伤的男人,几秒后,从温水里伸出手,指节微勾。
“过来,我给你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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