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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5章 去见故人,不止一人。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又见故人,心情各异,一别十六年,大多早已白发苍苍。

    如老王,到了知命之年,满面枯黄,涕泪纵横,诉说衷肠。

    用他的话讲,年纪大了,泪沟子就浅了,再见先生,控制不住,喜极而泣。

    当然,不止老王。

    苍月太大,云城距离江南,数千里地,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太遥远,是一辈子都到不了的远方。

    他们可能从未想到,这一生还能在见到这位先生。

    “能在死之前,再见一见先生,老王我死也瞑目了。”

    “”

    在那里,许轻舟只待了一夜,走时,只有秋山一人相送,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的腰间还挂着那把伞,就如当年送许轻舟离开云城时一般。

    临行前,秋山说了一句。

    “先生,是打算要离开凡州了吧。”

    许轻舟没有否认。

    “嗯,快了。”

    秋山没有挽留,和当初一样。

    因为他心里清楚,凡州太窄,容不下先生,先生的天地,也不该在这小小的凡州。

    “先生,珍重!”

    许轻舟拍了拍秋山的肩膀,笑眯眯道:

    “来日方长。”

    话落召出寒冰,御剑长空,消失云端。

    唯余秋山在山顶目送,许久——

    此一别,秋山清楚,便是永久,即便先生在回来,他也将是一座枯塚。

    离开云城,许轻舟去了寒峰岭,又去了那方洞天。

    满池的血水,途经十六年,尚且未散,枯臭依旧。

    柳树的叶,依旧猩红。

    许轻舟大笔一挥,写下一字。

    “净。”

    洗净了满池污垢。

    回到当初那个山洞中,岁月流年后,早已时过境迁。

    满洞苔钱,买断风烟。

    出了洞天。

    寻踪又到了当初,江云畔最后消失的山巅,许轻舟在其上,立起了一块碑,上书。

    [无名剑仙]

    点香烧纸,祭拜,烹煮一壶好茶,敬。

    &34;前辈,我来看你了。&34;

    “清衍长大了,挺好的,能吃,能睡,说话也利索了。”

    “过段时间呢,我们就走了,离开凡州,我会带清衍,去走你曾经走过的路。”

    “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这孩子吧”

    回想当年,剑仙陨落,漫天飞雪,今日再忆,已是沧海桑田。

    谁言天公不好客呢?

    那日漫天风雪送一人。

    辗转群山间,再入青山城,又上小青山,偶遇夏天,蝉鸣了一夏。

    许轻舟躺在那树下,闭目养神,嘴角的弧度是那般迷人。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他的脸庞上错落斑驳。

    “时间,过的真快啊。”

    离开了青城山,又去了林枫城,见了一眼林硕。

    山间草屋三间半,一头老牛,两条黄狗,三个孩童,一位妇人,还有一男子,陇间锄田。

    许轻舟没有打扰,许轻舟觉得挺好。

    “你能全身而退,也算是大幸了。”

    他又到了林枫城外一河畔,寻到了一无字碑,其上荒草已有人高。

    轻叹一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入了轮回,兴许能安稳一生吧。”

    最后,许轻舟到了天霜城,那一日,是秋天。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回到天霜了。

    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改变了他一生的地方。

    从天霜城开始,他被系统影响,一心向善,喜上读书,此生难忘。

    他去看了那位读书人,为他除去了满坟头的荒草。

    一代真人,最终死在书中,葬在字下,唯一遗憾的便是,无一人为其扫墓。

    “人死灯灭,一捧红土,我走之后,怕是就再也没人记得你了”

    他进了天霜城,在那畔君归的房顶上,呆了一整夜。

    昔日的姑娘,满面白霜,不知可否婚配。

    这王霜儿,也快五十了吧。

    次日晨时,见姑娘送酒去了。

    许轻舟跳下房梁,入了这酒坊。

    再入此间,很不一般,感慨颇深。

    见一稚子,身着白衫,头戴发簪,单手握书,来到其前,奶声奶气问:

    “公子,是要买酒吗?”

    许轻舟来了兴致,折扇一关,问了一句。

    “你是谁啊?”

    小小稚子抱拳于左,朗声自荐。

    “笔姓舟,名平安。”

    轻舟微微挑眉,又问:

    “你父母是?”

    稚子微微拧眉,觉得这公子很不礼貌,方初识,岂有问父母尊姓之理。

    许轻舟自是看透了小家伙的想法,平静道:

    “不愿说,便不说。”

    稚子好奇,觉得此人也无恶意,便主动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阿娘就是这店里的老板。”

    “王冬儿?”

    “正是。”

    许轻舟微微点头,心中宽慰些许,庆幸王霜儿遇了良人,生下一子。

    长得也算秀气,看着也不痴傻。

    算算时间离自上次来这天霜,刚好过了六年。

    心中暗道,看来老板娘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想通了,真是大善啊。

    眉梢舒缓,笑意盈眶,这一刻,他是真心为王冬儿感到高兴。

    遂笑问:

    “你随父姓?”

    稚子总觉得眼前的公子,有些不同寻常,细细打量,很像一人,故此没有隐瞒,直言道:

    “我无父。”

    许轻舟心里一怔。

    “你姓zhou,何zhou?”

    &34;一叶轻舟的舟。&34;

    听闻,许轻舟眼底浮现彷徨,思绪再次纷乱。

    小声低喃。

    “舟平安,舟平安。”

    稚子蹙鼻,转身而去,来到桌前,翻书而阅,一边看一边道:

    “我知道你是谁,你快些走吧,阿娘一会该回来了,若是看到了你,又该哭了。”

    许轻舟自是已经明白了一切,舟平安乃王冬儿之子,却非亲生。

    只是这名字,让他难免不多想。

    自己无意间的路过,却是误了姑娘一生。

    他非无情人,只是从未生情,也不敢生情。

    哪怕如此,还是造就了如今的结局,自己是因,故此有了这果。

    便是无错,心中也有愧。

    他慢慢走到了舟平安面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阿娘说的?”

    舟平安头也不抬,继续阅书,抽空回应。

    “许轻舟,苍月国师,忘忧先生,私塾里,医院旁都贴着你的画像,我阿娘的床头,也贴着一张,虽然画的和你不太像,不过从刚刚你的反应来看,你就是了。”

    许轻舟微微动容,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很难得,知道自己是国师,却能泰然自若,安然处之,更是难得。

    “既然知道我是国师,你不害怕?”

    稚子平和,抬起了头,反问道:“我为何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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