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眉梢微抬,虽未睁眼,可是透过细小的眼缝,还是将小白眼中的戏谑尽收眼底。
对于小白的调侃,许轻舟早已见怪不怪,对于她意有所指,更是毫无波澜。
假装浑然不知,却不望了小装一手。
“安能追逐人间事,万里身同不系舟。”
“我人间一过客,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呢?”
小白拧着纤纤眉,努了努嘴,主动挪开目光,轻切一声。
“切——”
没听懂,完全没听懂,可是就是觉得很屌的样子,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在暗骂。
“可恶,又被他给装到了。”
些许郁闷,又取出了一坛酒,潇洒打开,独自畅饮。
许轻舟长眸微狭,看着小白吃瘪的模样,心中自然舒坦。
小人得意,让你这小丫头点我。
“你省着点喝,喝完了可就没有了。”
小白不听,反倒是大大的喝了两口。
“咕噜!”“咕噜!”
“怕啥,喝完了再去皇宫拿不就行了。”
许轻舟啧舌,“啧啧,你跟人皇帝很熟,想拿就拿?”
小白收起郁闷,反将一军,笑眯眯道:
“我和她睡过,你说熟不熟?”
许轻舟猛的瞪眼,嘴角抽抽。
“你妹——”
小白得意洋洋,昂着脑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哼哼,老许呀,你不会真以为姐不知道吧,我只是配合你们演戏罢了,小样,任何妖魔鬼怪,岂能逃出本姑娘的火眼金睛。”
早在第一次见到天子,小白就认出了苍月君珩便是苍月心吟。
她毕竟是元婴,又是金乌转世,又岂能被这小小的易容术所欺骗呢。
那她这元婴也就太拉了,只不过她不愿意说破罢了,故此才在无忧那里装懵。
许轻舟些许诧异,好奇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白平静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
“你猜?”
不等许轻舟有所回应,清衍不知道何时从屋檐后探出了脑袋,很认真的来了一句。
“我也知道。”
许轻舟被吓了一激灵,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盯着清衍。
“你又知道?”
清衍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闻的。”
“你是真狗啊。”
小白捧腹而笑。
“哈哈哈,我们都知道,就看你在哪里演,哈哈哈,太有趣了。”
许轻舟白了二人一眼,吐槽一句。
“无聊。”
随后又躺了下去,换了个姿势。
小白清衍相视一笑,眼中是浓浓的得意之色。
“老二,喝一口?”
清衍拒绝,“我不喝酒。”
小白抿唇,“白瞎这么大个子。”
而后独自吟,高举坛,敬明月,竟是也学着往日的许轻舟,诵了一首。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月光下,琼浆少许跃出坛口,洒落屋檐上。
许轻舟耳廓动了动,小声呢喃。
“浪费啊。”
静夜沉沉,浮光蔼蔼,冷浸溶溶月。
光照一边,酒洒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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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
夏天来了,炙热的太阳烘烤大地,滂沱大雨,洗刷青山。
正如同许轻舟的变法,开始席卷整个江南。
六部议事后的次日,谣言便开始在三省之地流传。
丈量田亩之事也好,修订税赋之事也罢,亦或者新的法令颁布。
虽尚未执行,却已入了世家大族耳中。
一时之间,富甲豪商皆是人人自危,坐立难安。
王公贵族,又一次上被迫登上了摇曳的小船,正漂泊在狂风暴雨之中。
特别是三大世家,顷刻间竟是成了众矢之的,平日间往来的官员,如今却是避之不及。
门庭若市的三族大宅,现如今,人们却如躲瘟疫一般,刻意划清界限。
市场开始动荡不安。
三族之人,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西门家和王家,听说了新律提及的禁开赌场,关停妓院这等荒唐事时。
整个人都是懵的。
若是说,增重税,断私利,严查走私,那顶多就是伤筋动骨,死不了人。
且上有政策,下自有对策。
一个世家,好比一头庞大的巨兽,放点血,割点肉,痛却活着,自不会说跨就跨。
可是若是绝了这赌与黄,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挖骨掏心。
这是把他们架在火堆上烤啊。
那可不再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了。
稍有不慎,真会死人啊。
哪怕是南宫家,亦好不到哪里去。
故此三族族长,于清晨之时,便备下厚礼,相约登门拜访,想谋一条明路。
“三位请回吧,国师今日,谢绝见客。”
许轻舟早就料到了三族之人收到风声一定会找自己的,所以便让人给推辞了去。
见他们可以,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让子弹飞一会,让他们在慌一阵。
晾他们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见,也好谈条件不是。
此乃欲擒故纵之术。
三族族长吃了闭门羹,一个个叹息连连,脸色阴沉,难看的紧。
“国师这是摆明了,不想见我们啊。”
“看来传闻不假,国师变法,是真要拿我们开刀,以后怕是在没好日子过了。”
“你们还好,可这不让青楼营业,这是把我西门家往绝路上逼啊。”
“这是说的甚话,我王家赌场在江南地界,不说一千,八百家是有的吧,全关了,我这一家喝西北风去。”
“行了行了,抱怨有什么用,这个时候还想着钱呢,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这颗脑袋吧”
“那你说怎么办?”
三族世家在国师这里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都,落入那些小商小富眼中。
清醒认知,他也不在找不自在,选择安静的呆着,按兵不动。
当然,他们即便是动了,也没用不是。
几日后,礼部拟定文书,昭告天下,奉国师令,召天下读书人,进京大考。
一改科举之名,而立新名为,高考二字。
高中之考,是曰高考。
当即派出八百里加急,送达各城各封地。
闻此令,天下读书人皆喜之,纷纷响应,动身前往京都备考,一个个自信满满,势必要通过这场别开生面的盛世大考。
“看,国师说了,此次高考不设三元,凡通过者,皆委托以重职,机会来了。”
“当今天下,圣上与国师欲要变法图强,正是用人之际,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时了。”
“不设名额上限,这一次,机会很大,小生可万万不能错过啊。”
“诸位兄台,如若不弃,何不相约,共同进京——”
京都某巷,残墙之下,一孱弱书生死死攥着手中布告,苍白的脸庞上毫无血丝,一双眼眸却分外犀利,与他这一身落魄显得格格不入。
他暗暗咬牙,低声自语,言语中却又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坚定。
“这是一次机会,我简小书最后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能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