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匪徒走后,听脚步声渐歇,无忧小跑捡起了那地上的钱袋,吞咽一口唾沫,茫然回望。
眼中却又满是崇拜。
“姐姐,师傅这才是讲道理的人,你看这都主动上交了呢。”
什么叫讲道理,至少于姐姐和师傅之中择其一,无忧肯定选师傅。
许小白轻切一声,带着些许傲娇道:“我只是不想,不然我也行。”
嘴上虽不服气,可是心底已然折服,但是看向许轻舟的眼中却又带着些许幽怨。
她承认她说不出那些大道理,也没许轻舟那嘴皮子。
不过,这却不能完全怪自己,因为许轻舟给自己的书,是孙子兵法。
那上面教的都是行军打仗,攻城掠地的事,也没这些大道理不是。
小无忧将那钱袋送到了简小书的面前,“书生哥哥,这钱袋可是你的?”
简小书连忙起身,恭敬接过,“多谢小姐,让小姐费心了。”
“不客气。”
无忧甜甜一笑,胜过腊月冬雪里的寒梅,她喜欢助人为乐,就如同师傅喜欢替人解忧一样。
不过很快小丫头就反应了过来,拧过头,道;
“不对啊师傅,他们说那寒峰岭上没有人,那婆婆的女儿呢,怎么找啊?”
这也正是许轻舟所头疼的,不过他还是安慰小无忧道:“没事,自会有办法的。”
小无忧眼眸低垂,哦了一声,心里却是在嘀咕,莫非这些匪徒骗了师父。
却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简小书突然说道:“许兄,你们此行可是为那寒峰岭上的匪众而来?”
许轻舟本能点头,视线看向了简小书,“正是。”
“小生知道一些这寒峰岭上的事,不知道对许兄有没有用?”
许轻舟眉梢一挑,身体往简小书身侧靠了靠。
“那便有劳简兄了。”
简小书平和一笑,道:“许兄见外了,你们救了我,又替我找回了盘缠,于我有恩,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简兄请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前几日我借宿一猎户家,他亲口告诉我的,三个月前,那寒峰岭上,降下一团天火,将寒峰岭烧了个精光,数百匪众,无一生还”
简小书认真的讲,绘声绘色,许轻舟仔细的听——
小无忧和小白也往二人身边靠了靠,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听的格外认真。
初秋的夜,山林里要寂静很多,除了些许呼啸的风,也只剩简小书的话音在轻轻回荡了——
简小书说的玄乎其乎,又是天火,又是鬼神,自是听得小无忧和小白一脸的新奇。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对于这样的故事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不是。
许轻舟却是不时挑眉,总觉得这简小书,说的有些过了,不过这是自那山中猎户口中听来,却也不奇怪。
至少有一点是对得上的,方才那几人也说过,那寒峰岭上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而简小书的故事中,也同样出现了火,不过是天火罢了。
不过也正是这天火二字,却又始终萦绕在许轻舟的耳畔。
常言道,心有所思,便听不得所思的半个字眼,自己本就想寻那天火,如今提及这天火,难免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是他却又清楚,彼天火自是非此天火。
“许兄,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是否属实,我也不知,不过那寒峰岭上的匪众确实都没了是真的。”
说着他的嘴角竟是带上了一抹自嘲,笑道:“说来也是因为此,小生才走了这条路,没曾想,还是遇到了那群匪徒,险些一无所有,碍——”
听他这般说,小白倒是来了兴致,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小书生,你是读书人,难道你没读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问完还不忘了补充了一句,“我都读过。”
不知道她是在炫耀,还是真的好奇。
听闻一个小姑娘,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那简小书更加郁闷了些,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碍——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想来小生可能真如圣贤所言,读书读成了个书呆子了。”
二人交谈时,许轻舟却依旧在沉思,时而压眉,时而蹙鼻。
“师傅,在想什么呢?”
面对询问,许轻舟回神,看了一眼那破门外的明月,轻声说道:
“没想什么,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说话间他的右掌拂过腰间,被褥便凭空堆在了身前,那简小书再次看直了眼。
忍不住赞道:“修行之人,果然方便。”
小无忧也应了一声,开始分配被褥,准备入眠。
自然也不忘了给了那书生一床被褥。
“书生哥哥,这个给你,是新的哦。”
简小书惶恐,连忙摆手拒绝。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小生无需被褥,也能入眠。”
进京赶考,风餐露宿,生在这样的时代,难免遭人冷眼,特别是自己这样的穷苦小子。
莫说这路上遇到的人,就是那村里的人,也不怎么待见自己。
眼前三人,确实与他遇到的人大为不同。
看其谈吐举止,定是富贵人家,那少年更是修行者。
可是此人却是平易近人,从不像那些达官显贵,世家子弟一般,以鼻孔看人。
不仅救了他,还邀请他共食,如此他早已受宠若惊,如今却又给了他被褥。
他是读书人,虽然穷,却是也知礼,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自是不敢伸手去接的。
“简兄,天地之大,能遇到便是莫大的幸事。”
“青山一道同风水,共宿荒庙中,这便是缘分,无需推辞,拿着用吧。”
许轻舟轻声劝之。
简小书怔了怔,慌忙起身,恭敬接过。
“许兄一番美意,小生就不推辞了,多谢许兄,多谢两位小姐。”
无忧甜甜一笑,“不客气,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
许轻舟则是对着他点了点头,转头却又想起了那心中事。
“看来去这寒峰岭,要小心一些了。”
简小书则是抱着那松软的被子,不知为何眼中竟是有些发涩。
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看得往往越发通透,对于人性,更是了解的深刻。
却也往往越是这样,越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
更何况这样的好,还是三番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