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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欲字何解?大彻大悟。
    “她并非是不愿理你,只是她不会说话罢了。”

    “她之所以不愿抬头,只是怕吓到城主。”

    孟霄的话音刚落,那女子黑袍下的脑袋便拼命在点,似是对孟霄的话表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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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说这第一句,林硕尚且能理解,可是这第二句,怕吓到自己他却听不明白。

    许轻舟亦如是。

    “孟霄,无需卖关子,将你知道的细细说来。”

    孟霄听闻许轻舟发话,恭敬作揖。

    “知道了先生。”

    随后便将属于这女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姑娘本是府中一寻常的丫头,三年前城主受伤,便是这丫头悉心在照料,不过夫人为了防止城主康复,便在那药中做了手脚。”

    “却被这丫头无意间听到,也不知道怎地,她便偷偷将那药给换了,这一换便是数月。”

    “本来城主你是醒不来的,夫人不要你死,却也不想你醒,睡着更合她意。”

    “可是就是因为这姑娘换了药,城主你慢慢便能睁开了眼,夫人得知以后,自然便将她查了出来。”

    “夫人本不想杀她,只要她说出是谁主使,并愿意日日给城主喂药就饶了她,可她却死活不愿,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夫人便让人割下了她的舌头,还”

    说到此处,孟霄的话却是没来由的弱了下来,许轻舟更是在这个杀戮一生的男子眼中看到了一丝迟疑和闪躲。

    林硕自然也看到了,神色变得愈发焦急,嘶哑着声音询问道:“如何了?”

    “还将她将她身上的皮,全都扒了下来。”

    林硕听闻如遭雷击,脑海嗡嗡作响,整个人更是险些向后倒去,双眸放大,怔怔的望着那蜷缩在地上的姑娘,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

    眼底是痛与惊的交织。

    割舌且不说,这剥皮之刑,剥皮之痛,当是想想就已让人不寒而栗。

    “该死,该死,可恶,可恨咳咳咳”

    许轻舟听闻也不由浑身一震,冷风倒吸入肺,头皮发麻。

    “剥皮之痛。”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曾经读过些史书,也曾听闻过十大酷刑,这剥皮便是其中之一。

    全身肌肤全部剥光,何其残忍,何其血腥,难怪方才二人入内之时,自己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腐臭之味。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这姑娘身上散发出来吗?

    也难怪这姑娘竟是将自己包裹的如此严实。

    “当时剥皮之后,我便奉夫人的命令将其扔出了府中,看其可怜,便将他安置一破庙之内,死了也免得被风吹日晒,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能活了下来。”

    “也算是一个奇迹,命硬。”

    说到此处,就连孟霄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当然,他所敬佩的不是他口中提及的命,而是这姑娘的毅力。

    全身皮被剥光,弃之荒庙,必死之局,竟是奇迹生还,这可不单单只需要一个命硬就能做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林硕的眼底不再是消沉,而是被无尽的痛苦所取缔,那本就消瘦的面部,此刻却变得狰狞。

    血红的眸子里,无声的泪悄然浮现。

    黑袍少女依旧趴在地上,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抽搐。

    孟霄望着林硕,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声音没来由的弱了几分。

    “城主大人,你刚继任城主之时,其实并没有那么坏,那时候的你,看到可怜之人,也常常会行善布施。”

    “这姑娘年幼之时,曾在城南卖身葬父,当时城主看她可怜,便给了她三两碎银。”

    “也就是这三两碎银,这孩子长大以后,才进了府中当了寻常的丫鬟。”

    “只是后来城主变了,变得暴虐,残忍,邪恶,变得让人陌生罢了。”

    孟霄的话,落入林硕的耳中,似是打开了他的某个开关,回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彼时的自己,身世显赫,才高八斗。

    少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何其潇洒,何其风流。

    亦是那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劵,累上流云借月章——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梦想仗剑天涯,游历四方——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提剑高歌,惩恶扬善——

    可是后来他当了城主,一切就都变了。

    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利益勾连,一丘之貉,身处泥潭之中,他慢慢被染成了墨色。

    初心不在,权利和欲望,将他吞噬,彻底吞噬。

    可是那时的自己尚且也能保持一丝理性,直到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从此性情大变。

    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其实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天生的恶人,只不过是一步一步,被这世俗的利益熏了心,被欲望迷了眼。

    做穷困潦倒的穷人容易,做那有权有势的恶人更容易。

    “呵呵呵,呵呵呵,报应啊,报应。”

    “先生说的没错,我林硕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不起这姑娘,也对不起这林枫城的百姓。”

    林硕悲戚而鸣,痛苦而啼。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因何而错。

    直到此时此刻,他方才大彻大悟,真正的明白了许轻舟方才曾说的那些大道理。

    道理是用来说的不假,可是这道理不都是人经历之后,才讲出来的吗?

    天作孽,不可恕。

    自作孽,又岂能活?

    许轻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感慨颇深。

    眼前的林硕也好,那墨笙歌也罢,本应该是这人间翩翩少年郎,小女插花黄。

    可是却因为这权利和欲望,迷失了本心,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落得了这般下场。

    古人云,守财易,守德难。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贤良志士,在获得了权利之后,违背初心,开始膨胀,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的。

    权利滋生欲望,而心如欲壑,厚土难填。

    岂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做一个无权无势的恶人,难!

    做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人,更难!

    何为圣贤,能左右欲望者,便是圣贤之人。

    欲望难左,故天下圣贤寥寥无几。

    许轻舟自是叹息一声,他说过,这天底下所有的病他都治得,却唯独这欲字他解不得。

    只可自渡,自醒,自查,自咎。

    他起身,望着眼前变得陌生,却不讨厌的林硕,问道:

    “城主,还赌吗?”

    林硕仰起头,这一次,他面对许轻舟的目光不再闪躲,不再退缩,更是不再畏惧。

    “不赌了,我输了。”

    姑娘可为自己受剥皮之苦,死又有何可怀疑的呢。

    虽然他至此,还不知这孩子,叫何名字。

    许轻舟自是没再说话,答案很明显了,又还有什么赌的必要呢。

    他慢慢蹲下身,在这姑娘的耳畔轻声唤道:

    “姑娘,你若想他活,烦请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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