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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非杀不可,葬在何地
    许轻舟并没有回应,因为这个话题,本来就没有意义,非要深究也只会打破这一路上的宁静。

    洞云真人要他的命,因为他曾经的承诺,受人之托,自是非杀不可。

    他亦要洞云真人的命,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可能兵不血刃的进那林枫城,杀墨笙歌,同样非杀不可。

    纵使惺惺相惜,亦不可能手下留情,这是既定事实。

    见许轻舟不曾回应,只是面带浅笑,洞云真人,自是识趣,收起了多愁善感。

    回归正题。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许小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有人读书悟道,如我,有人读书求知,似芸芸众生,有人读书求金榜题名,那庙堂上的大人们,我来了几日,见小友每日读书,读了很多数,史书,奇书,正书,兵书,医书……。”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许轻舟。

    继续道:“若是说悟,小友读书并不痴迷,若是求知,这天霜城的人皆言,忘忧先生无所不知,若是金榜题名,可是我观小友,似乎并不向往官场权谋,故老夫很是好奇,小友读书为的是何?”

    他说了一大堆,许轻舟便就听了一大堆,无奈的望着这个老头子。

    这人对于读书,还真是执念深重啊。

    不过他总结的却很透彻,世人呕心沥血读书,无非就是追寻三者罢了。

    自己便是这第二者,求知。

    他说的也对,世人眼中的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若想当官,亦有简单的法子,自己读来又有何用呢?

    他想了想故作深沉,“许某读书,修的是心。”

    “修心?”

    许轻舟淡然一笑,爽朗答曰。

    “没错,修心!”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得意适其适,非愿为世儒。”

    “我和前辈不同,和前辈说的那些也不同,闲时读书只是喜好,后来渐渐成了习惯,故此为修心尔。”

    “现在习惯了,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神爽。”

    “自是每日读读,读的多,书看的自然就杂了,只要是书,许某都看得。”

    “至于能否看懂,许某从不在意。”

    “正所谓,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不懂便撕哪页,哈哈哈!”

    许轻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落入那洞云真人的耳中,却是让他一时失了神,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

    洞云真人读书,读的就是书中的大道理,适才曰悟。

    许轻舟的话,如那清泉流响,横穿心头,让他感慨颇深。

    他不否认许轻舟的话,因为许轻舟说的是他自己,却也同样是洞云真人自己。

    他虽说悟,可是书中的悟道,谈何容易,若是能悟,他又怎么可能才是区区的筑基之境。

    所以于他而言,他读书,和许轻舟是一样的,乃是修心,亦是习惯。

    只是区别在于,他读一本书,就非要读懂才行,若是读不懂,便会一遍又一遍的读,废寝忘食。

    故此很多时候,因此而扰,而忧,而愁。

    许轻舟的话,让他找到了真实的自我,就好像这话就是对自己而说的一样。

    特别是那句“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不懂便撕哪页。”

    更是让他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望着许轻舟,这个眼前的少年郎,他竟是止住了脚步,对着许轻舟行了一书生之间的礼节。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无愧先生之名,亦当得上先生的之实,老夫受教了。”

    读书人之间,最为服人的自然不是打打杀杀,就是这三寸长舌罢了。

    洞云真人被许轻舟不经意间的一段话折服,那小友的称谓,竟是成了先生。

    眼底也带上了些别的情绪,若细究,便是敬重。

    许轻舟自然也是有些茫然的,连忙回了一礼,“前辈谬赞了。”

    不过回神的他,心中却又莫名的舒爽,这种云里雾里,扯犊子在高人面前装13的感觉,简直不要太舒服。

    特别是对方还被自己唬住了,这不比杀了对方,要痛快的多。

    两人继续走,走过了小巷,穿过了长街,出了城,来到了一旷野间,小河畔。

    本是盛夏,河水映月潺潺,两岸水草盈盈。

    树冠挂满了叶,一年最绿最浓时。

    许轻舟突然止步,道:“前辈,就这里吧。”

    洞云真人同样止步,深邃的眸子扫视四周。

    在这之前,来时路上,自己曾说过,他与许轻舟很是投缘,也为了感谢许轻舟给自己讲的一些道理。

    可让他自己选一宝地,自己杀他,将他葬下。

    所以,此时许轻舟这般说,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他想死在这里,葬在这里。

    洞云真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出于对许轻舟的重视,他想看看,许轻舟选的这块地,风水如何。

    可是从他微微蹙起的眉梢却不难看出,他对这块地,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先生,确定要葬在这里?”

    许轻舟视线前移,借着月光,望向前方河岸边的一棵大树,笑问。

    “前辈可认得,那是何树?”

    洞云真人闻言,自是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虽居于山中,却也活了近乎百年,那树自然认得。

    “自然认得,此乃李子树。”他回道,却又补充了一句。

    “这李子树,莫非有什么讲究?”

    许轻舟背着手,向前走了数步。

    “我的家乡有句老话,是曰,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洞云真人一听,眼中兴意又浓了些。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闻,看来先生来的地方真的很不寻常,若是有机会,老夫还真应该去看看。”

    许轻舟却是摇头轻笑,“你去不了,我也回不去了。”

    眼底的那丝落寞,自然是被洞云真人捕捉到了,配上这十五的圆月,那是一种浓浓的乡愁。

    他在想,这忘忧先生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回不去了,所以才这般愁吧。

    不由在心中惋惜,可是他却不得不杀了他,只不过在杀之前,或许自己可以弥补一下。

    “也罢,那老夫便顺了先生的愿,就将先生葬在那棵李子树下,先生尽可安心的去,老夫知先生很在意那小丫头,先生死后,老夫便代先生照顾那小丫头,如此,先生可以走得安详些。”

    许轻舟一懵,拧过头,望着他,不得不说,这老小子挺讲究的,也怪好的,至少不算一个坏人。

    他若是不说这话,自己杀了也就杀了,说了这话,杀了,他觉得自己的良心应该还是会痛的。

    他叹息一声,不再委婉。

    “碍,前辈还真是一个好人,也不枉许某特意为你挑选这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洞云真人同样愣了一下,问:“先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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