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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必须抬走他
    小院。

    余则成拿着榔头、钉子正在修床。

    “都怪你,假正经。

    “一个月恨不得摇满二十三天,别说是床,就是真人也被你摇散架了。”

    翠平在一旁抱着胳膊跟他贫嘴。

    “好像是有点多了。

    “刚来的时候摇一摇还行,现在老夫老妻了,嗯,是得节制点。”

    余则成表示赞同。

    “你还说呢?

    “今天我在站长太太家,她给外孙子织毛衣还问我来着。

    “说咱俩怎么也不要孩子。

    “还说保密局的内勤生育,总部有奖励,还能升职加薪。”

    翠平道。

    “是有这么个条文。

    “戴笠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把你接过来,男人一旦有了老婆、孩子,就像风筝一样线头牢牢被他们捏死在手里。

    “你说他们能不希望咱们生孩子吗?

    “戴笠这个人精通人性,无所不用其极,也多亏是他死了,不然咱们的日子更难熬。

    “对了,你怎么回答的。”

    余则成唏嘘两句,又问道。

    “我本想着你是大老爷们,不能落了你的颜面,想说是我不行。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

    “就我这体格壮的跟头牛似的,没道理生不出孩子。

    “再说了,她万一拉我去洋鬼子医院检查咋办?

    “我仔细一琢磨,不行,这锅你得背起来,你不行比我不行好。

    “她总不能拉着你去医院检查吧?”

    翠平在一旁很认真的回答道。

    余则成放下锤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怎,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翠平有些慌。

    “没。

    “你做的很对,知道思考就是进步。

    “翠平同志,看来你渐渐适应这份工作了。”

    余则成笑了笑,继续盯床。

    “嗨,吓死我了。

    “怎样,我就说吧,我堂堂游击队长,党团会会长还能干不了这活。”

    翠平又得意上了。

    “是,是。

    “你多能耐,鬼子脑袋能削鬼子脑袋,委座都奈何不了的柯成武,被你轻轻松松给拿下来了。”余则成连连点头。

    “知道就好。”翠平一别鼻子,仰头开心笑道。

    “说正事啊。

    “你这次抓了季伟民,总部会让你晋升中校,做副站长吗?”

    翠平见他忙活了好一阵,给他倒了杯温水。

    “晋升是肯定的。

    “这事关乎委座脸面,建丰再不喜欢我,也得给自家老头子几分面子吧。

    “至于做副站长,站长肯定会给我争取。

    “但郑介民是不会让的。

    “眼下内战愈演愈烈,咱们的大本营离北平、津海很近,指不定就睡一觉的功夫,北平、津海就解放了呢。

    “所以现在津海、上沪、北平这些肥水地。

    “市政、驻军、宪兵司令部、城防局。”

    “别说一个副领级,就是底下的科室、处室负责人,甚至是副科级,都已经抢的头破血流。

    “都想趁着最后的时间,狠狠捞一笔油水。

    “今年柯淑芬过生时,陆桥山几乎把整个身家都献了出去,据说还让他儿子陆明给柯淑芬磕了响头,认了干亲。

    “要不李涯提名副站长时,郑介民都亲自下场了。

    “现在李涯已经倒了。

    “郑介民没有理由把已经到了嘴的肥肉吐出来。

    “除非陆桥山突然死了,或者像李涯一样干了捅破天的蠢事。

    “不然,这个副站长铁定落他头上了。”

    余则成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我晚上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一枪崩了他得了。

    “该狠就得狠。

    “你要做了副站长,李涯他们就不敢查咱们了。”

    翠平说道。

    “瞎闹。

    “我这刚晋升,陆桥山就被人打了黑枪,我没事也成有事了。

    “再说了,李涯没有谁是不敢查的。

    “马奎不一样查站长吗?

    “而且,李涯的背后是建丰,你还能跑京陵官邸行刺去啊。”

    余则成白了他一眼道。

    “行刺就行刺,有啥不敢的。

    “也就是没条件。

    “有条件,他们要敢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准保一枪摘了脑袋。”

    翠平不服气的说道。

    余则成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身边到处是特务,枪、斧子、飞刀什么的带不进去,要不老周他们早得手了。”

    咚咚!

    正说着,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来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来到了楼下。

    “谁啊?”

    余则成拔出配枪,一手拉着门把手警惕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李涯的声音。

    余则成把枪放在一旁鞋柜抽屉,打开了门,眉开眼笑道:

    “哟,是李队长,稀客啊。”

    “李队长,让你见笑了,家里乱都没来得及收拾。”翠平在一旁简单收拾沙发。

    “哪。

    “这才叫一派生活气息,哪像我孤家寡人,冷冷清清。”李涯笑道。

    “你才不是孤家寡人。

    “我去打牌,那些太太们说你在戏班子有个唱旦的女朋友,可漂亮了。

    “田旅长太太家老爷子过大寿,还请她去唱过戏。”

    翠平说道。

    “你说小云仙啊。

    “吹了。

    “我上次瞎了眼,错把老余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白买卖打了水漂。

    “又丢了袁佩林。

    “钱没了,升官无望。

    “人家嫌我没前途,跟着一个富家公子吃香喝辣去了。”

    李涯自怨自艾的轻叹了一声。

    “翠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去。”

    余则成挤眉呵斥道。

    “对不住啊,李队长。”翠平尬笑一声,悄悄瞪了余则成一眼,上楼去了。

    “李队长。

    “乡下女人不懂事,您别当真。”

    余则成把他迎到了沙发边,倒茶致歉。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

    “戏园、勾栏女子多薄情,逢场作戏嘛,我想的开。

    “倒是羡慕你,嫂夫人贤惠,夫唱妇随。”

    李涯笑道。

    “哪里,也老吵。

    “不说这些了。

    “李队长,这么晚,有事吗?”

    余则成笑了笑道。

    “也没啥事,就是心里闷的慌。

    “你也知道,我来的晚,除了你这个老同学也没别的朋友。

    “过来找你说说话,不打扰吧。”

    李涯二郎腿一翘,往沙发上靠了靠道。

    “不打扰。

    “咱俩是青浦班同学,站长手把手带过的门徒。

    “论关系,没有比咱俩更亲的了。

    “我巴不得你时常来窜门子啊。”

    余则成忙道。

    “老五死了,你知道吗?”李涯问道。

    “老五?

    “我知道,上次在赌场跟人发生冲突,被一个酒蒙子扎了两刀,然后就没影了,前几天陆处长还问我来着。”

    余则成道。

    “陆桥山问过你?

    “此话当真?”

    李涯眉头一沉,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当真,也没啥不能说的。

    “陆处长找我,那是因为老五欠了站里的钱,老早了,那会儿陆处长还兼管总务科呢。

    “毛局长现在不是搞改制嘛。

    “一人负责一摊,陆桥山和那个死了的周亚夫这些老账都得盘清楚。

    “老五这摊对不上,他可不是着急。”

    余则成道。

    “哦,你要不信,也可以问其他科室的人。

    “刑讯室啊、保卫科。

    “陆处长问过很多人的。

    顿了顿,他又道。

    “老五才欠几个子。

    “到处打听,他是狗急跳墙,亏心事做多了吧。”

    李涯眼神一寒,冷笑了起来。

    “不是。

    “李队长,你这眼神让我很慌啊。

    “我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余则成连忙问道。

    “我审董成那天,有人给我下了套。

    “老五故意把刑讯室放空,等着我去钻。

    “你还记得董成的尸体是谁负责处理的吗?

    “袁佩林的尸体又是谁处理的。

    “是谁登的报?”

    李涯冷笑一声,问道。

    “袁佩林的尸体,这个我知道,警察局的李探长。

    “董成的尸体,站长安排的谁,我还真不知道,当时你不还咬我来着吗?

    “全程我可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哪还有心思去打听啊。”

    余则成道。

    “我当时也是被人蛊惑了。

    “不提这事。

    “咱说说这两具尸体的事,袁佩林被杀后,第一个赶到医院的是陆桥山。

    “据我的人说,他还带了相机。

    “这么隐蔽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见了报,几乎将我置于死地。

    “不说袁佩林。

    “咱们说董成,我承认当时有被刺激到,下了重手。

    “但他的尸体是陆桥山处理的。

    “连夜就让人给烧了。

    “紧接着老五就在赌场被人给刀了。

    “这不明摆着有鬼吗?

    “我怀疑董成极有可能是被人蛊惑或者下了毒。

    “否则,为什么尸体怎么会处理的这么匆忙。

    “我好不容易把老五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老五本来都已经答应我了,过两天就告诉我关于董成的事。

    “结果今晚就让人刀了。

    “一桩接一桩,这还不明显吗?

    “这已经不是阻止我做副站长,而是要我的命啊。”

    李涯两眼一眯,嗤声冷笑道。“李队长,要照你这么说,董成的死的确有蹊跷。

    “等等,你提名副站长时,我,我跟老陆……

    “老同学。

    “一码归一码,我是帮过腔,但董成的事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余则成慌的直接站了起来。

    “坐,坐。

    “咱们是有误会。

    “你帮我运,我误解了你。

    “你不想我做副站长,跟陆桥山串联。

    “咱俩一来一往,算是两清了。

    “董成的死,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是有人在专门给我挖坑,想活埋我。

    “我偏就不如他的意。”

    李涯如同主人般颐指,翘着腿往下压了压手。

    “你,你吓死我了。

    “老弟,你是铁血青年团的人,背后是建丰,别说袁佩林被杀,就是津海城被你丢了,谁又能动你。

    “我不一样啊,就因为击毙李海丰被戴老板高看了一眼,现在是建丰、郑、毛哪尊神都看不惯我。

    “芝麻粒的事往身上一扣,指不定脑袋就搬家了啊。”

    余则成后怕的说道。

    “老余,我要怀疑你,今晚就不来了。

    “真的。

    “我是真把你和洪秘书当朋友。”

    李涯笑道。

    “那我谢谢你了。

    “老同学,你看我啊,冀北农村熬出来的,当初冒死击毙李海丰,被打了好几枪。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跟着老师混口饭吃,过一过人的日子。

    “你说你这一来,就想砸我的锅。

    “我能不怕吗?

    “换了你,不说去蹲大牢,就是把你调离津海,你舍得吗?”

    余则成挽起袖子,一副交心之态,探头诚恳问道。

    “津海,人间天堂。

    “实不相瞒,外调什么将官、站长,真不如津海的一个科长。

    “沈处长知道吧。

    “被毛人凤弄云南去了。

    “在去之前,曾打过好几次报告,想去上沪、津海,甚至放言哪怕做副职都可以啊。

    “毛人凤楞没准。

    “所以你老弟的心情我理解。

    “这事咱俩就算揭过了。”

    李涯感同身受,伸出手与余则成握了握道。

    “是,咱俩就该这样。

    “你看站长、郑介民、建丰,不也是同学吗?

    “他们关系多铁。

    “凭啥同学关系到了咱这,反倒成了仇人。”

    余则成又搭上左手,握着李涯的手用力抖了抖。

    “是啊。

    “咱俩这关系得拉起来,别让某些小人钻了空子。”

    李涯收回手,两眼瞄着余则成,顿了顿道:

    “老余,我今天看站长说去京陵后,站里的工作让陆桥山代责,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我,我这城府是真不深,都被你瞧出来了。”余则成一边给他续茶,一边摇头苦笑。

    “季伟民的事你立了大功。

    “中校一下来,你就跟我、陆桥山同衔了,有提名副站长的资格了。”

    李涯道。

    “别,别。

    “我也就只敢想想。

    “论资历、论人脉,我何德何能与您二位去抢这把交椅,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余则成摆手一笑,旋即凑近低声说:

    “听说了吗?

    “侯运来回老家了,站长本来要站内民主投票,结果陆桥山找他喝了杯茶,人就跑了啊。

    “还看不明白吗?

    “副站长位置,陆桥山是铁了心要当的。

    “我……”

    余则成连连摇头摆手。

    “袁佩林的事我搞砸了,副站长是没指望了。

    “但我看不惯姓陆的小人做派。

    “你放心,只要你想当,我就能把你抬上去。”

    李涯道。

    “李队长,别,副站长我也就只能做做美梦。

    “我立功升中校又咋样?

    “郑局长不爱。

    “毛局长更是恨不得弄死我,毛森派人来津海倒古董的事你听说了吧,就是被我误打误撞搅黄的。

    “当时要不是站长保我,王蒲臣就直接把我拉北平秘密处决了啊。”

    余则成说道。

    “郑介民三月份就要调国防部当次长了。

    “毛人凤也就是耍耍小人性子。

    “你这次可是为委座分忧,站长肯定会在建丰那递话提名你。

    “建丰到时候必然会问询我,你在津海的表现和情况。

    “我会不遗余力的举荐你。

    “只要建丰点头了,他毛人凤、郑介民又算老几。”

    李涯蔑然笑道。

    “一句话,你到底想不想当?”他正然看向余则成。

    “副站长,谁不想做?

    “出来抛头颅洒热血的啥,不就是好求个一官半职,封妻荫子么?”

    余则成连忙表态。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等着吧。

    “你这个副站长,我保定了。”

    李涯起身单手插兜,拍了拍他走了出去。

    “老同学,慢走,我送送你。”

    余则成连忙一脸谄媚的追了出去。

    一直把李涯送上车,才回到了屋子。

    “老余。

    “我刚刚听李涯说要保你做副站长,这,这是真的吗?”

    翠平噔噔下了楼,欣喜问道。

    “嗯,有可能。

    “这人记仇,陆桥山将了他一军,他肯定是要还击的。”

    余则成道。

    “太好了。

    “你要做了副站长,那就是站里的二号人物,什么机密文件都能搞到手了。”翠平大喜。

    “哪那么简单。

    “而且这事听听就行,当真大可不必。

    “郑介民已经提名陆桥山,我又是‘戴派’,哪一方都不沾,李涯估摸着很难抬动。”余则成道。

    “哎。

    “你说这该死的戴笠,早不死,晚不死的。

    “早点死,能少祸害咱们的同志。

    “晚点,他好歹保你当了官再摔飞机也不迟啊。

    “真是的。”

    翠平气恼道。

    余则成笑了笑,没说话。

    戴笠早死晚死不重要,死了就是普天同庆。

    “对了,你说站长是哪派的?”

    上了楼,翠平好奇问道。

    “站长?”

    余则成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站长貌似是八面玲珑。

    建丰、郑介民、沈醉、谢力公,似乎除了毛人凤,没有合不来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

    再圆滑,再精通人情世故。

    不也有个毛人凤一直过不去吗?

    “睡吧。”

    余则成没再多言。

    ……

    翌日。

    洪智有来到站里,日常去站长室把桌椅、沙发、茶具一一清洗、擦拭了一遍。

    站长不在。

    他日常把余则成叫到了办公室下棋。

    “智有,李涯说要扶我上去。

    “你觉的可信吗?”

    余则成低声问道。

    “可信。

    “这个副站长就是你的了。”洪智有点头道。

    “那我就承你这个半仙的吉言了。”余则成笑道。

    “我没开玩笑。

    “老陆来了吗?”

    洪智有落了一子,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泽。

    “来了。

    “听说老五死了,一大早跑去医院了。

    “你说这老陆啊。

    “不就是欠总务科一点钱嘛,至于追的这么紧吗?”

    余则成颇有几分不解。

    “这就叫钻钱眼里去了。

    “老五死了,亏空的那些账按毛局长的指示,他是要摊几成的。

    “虽然只有几十个银元。

    “但以陆桥山的性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老五死,他就可以一直赖,拖着。

    “为了这几十个银元,他一定会去验尸的。”

    洪智有早把这人看透了。

    “哎。

    “还真是钱财乱人眼。

    “李涯正怀疑陆桥山联合老五在董成的事上搞鬼。

    “他这会儿急匆匆跑去验尸。

    “这不是更让李涯确定是他干的吗?”

    余则成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有些人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洪智有道。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说来也是天时相助。

    站长去了京陵,再者在董成、袁佩林的事情上,立场一直偏向李涯的。

    所以,两相一凑。

    在李涯看来,嫌疑反而最轻。

    倒是陆桥山,为了钱往上凑,正好让李涯“坐实”。

    ……

    行动队。

    李涯腿架在办公桌上,正闭着眼听歌。

    高原走了进来:“李队长,如你所料,陆桥山去了医院,亲自验了尸体。”

    “呵呵。

    “果然是他。

    “这是怕行刺的人干活不利索啊。

    “陆桥山,真特么给脸不要脸。

    “一次次搅老子的局。

    “这次不抬走你,老子就不姓李!”

    李涯冷笑一声,紧紧的攒紧了拳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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