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批阅了几本棘手的奏疏,皇帝这会儿有些疲惫,面对大理寺卿呈上来的卷宗他略微翻了翻就放下了。
“薛爱卿既然来了,你就跟朕仔细说说恒王遇刺一案的进展吧。”皇帝抬手揉了一下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臣遵旨。”皇帝要听口述,不看卷宗,大理寺卿自不敢不遵从。
恒王府送到大理寺的刺客尸体身上有寿王府的令牌,大理寺以此为突破口开始追查。
寿王为了洗脱他与恒王遇刺案的嫌疑积极配合大理寺调查。
经过大理寺以及寿王府几次深入的盘查还真就有了点儿眉目。
恒王府后宅一个负责采买胭脂水粉的女管事中秋节前几天丢了出入王府的腰牌,腰牌丢了自然要补,至于原来的腰牌那女管事也没多琢磨到底咋丢的。
大理寺这边依照这条线索往下一摸,女管事的丢掉的那块儿出入寿王府的腰牌其实是被她丈夫给拿走了。
她的丈夫跟汴河附近一个开茶水摊儿的寡妇有染,而那寡妇还有个厉害的姘头。
寡妇帮她的姘头跟寿王府女管事的男人要的这块腰牌,寡妇的那位厉害的姘头是王三衙内小舅子。
这位王三衙内不是旁人,正是丞相王桂的三儿子王众。
大理寺找到王三衙内小舅子曹刚的时候,人已经在半月之前死掉了,不是突发急症,而是在汴河的楼船上跟一外地来的商人为一花娘争风吃醋,他被那商人失手推下楼船,咕咚一声掉到了汴河里,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噶了。
大理寺在京兆府的监狱里见到了失手把曹刚推进汴河的外地商,经过一番盘查并未发现这位外地客商有何不妥。
随着曹刚的死有关恒王遇刺一案的线索也就断了,虽然曹刚的姐夫王三衙内,或者说丞相府都有嫌疑,谨慎期间大理寺卿整理好卷宗即刻呈递御前。
大理寺卿前脚离开御书房,皇帝还没歇口气儿好好看看面前的卷宗,内侍张建进来禀报:“禀陛下,恒王殿下求见。”
“宣。”皇帝微微坐直了下身体。
虽然皇帝不认为恒王遇刺是寿王府干的,但能证明跟寿王府无关这再好不过。
果然因为五石散一事皇帝对寿王不似从前了,好歹是自己养了十五年的便宜儿子啊。
他自己没有儿子了,能延续血脉的就恒王,寿王俩人,作为他们的便宜老爹皇帝不乐意看到兄弟相残的场面。
皇帝很清楚恒王的性格,恒王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若寿王彻底惹毛了他,就算这会儿不斩草除根,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相比起来寿王虽也不是善类,但手段上比恒王温和一些。
正因为对这俩便宜儿子的脾气秉性早已摸透,皇帝才早早在心里定下储君人选。
就在皇帝短暂走神时恒王已经到了御前。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恒王恭恭敬敬的朝龙案后的人深施一礼。
思绪瞬间被拉回眼前,皇帝用审视的目光在跪在地上的恒王轻轻掠过,语气缓缓道:“平身吧。”
恒王却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朝上叩首:“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皇帝再次瞧了跪在那,神色凝重肃然的青年一眼:“何事?”
恒王继续神色肃穆,一板一眼道:“回父皇,儿臣岳父高矿贪墨公使钱被贬岭南,于公儿臣不曾给他求情是觉他罪有应得。于私高矿毕竟是儿臣岳父,儿臣同高氏也算夫妻恩爱,伉俪情深。高矿赴任后儿臣差身边得用之人一路护送,没想到途中高矿遇到刺杀,幸亏儿臣派的护卫把人救下。抵达任上后高矿再次遭遇刺杀,两拨刺杀高矿虽然侥幸活下,只是刺客均已服毒。”
唯恐皇帝不相信,恒王从怀里掏出了从岭南寄回来的密函,以及高矿的奏疏呈给皇帝。
内侍张建赶忙把密函和高矿的奏疏从恒王手里接过奉到御前。
就在皇帝翻开高矿奏疏时,耳边再次响起恒王的声音:“先是儿臣遇刺,接着儿臣的岳父遭遇不测,儿臣斗胆猜测一切绝非偶然,还请父皇明鉴。”
恒王已然知晓大理寺把他遇刺一案查出眉目,对他而言岭南的这份密函来的太是时候了。
恒王很清楚派去刺杀高矿的不一定是老贼王桂的人,而是出自寿王府。
恒王却想让老贼王桂来背这个锅,引来皇帝对王桂更大的猜忌。
皇帝就算认定王桂是刺杀恒王的主谋,短时间内王桂的丞相之位也不可能被腾出来。
皇帝还需要王桂,需要这位和派的领袖帮他压制蠢蠢欲动的主战派。
大燕国跟北边才签订合约十年余,王桂把主战派的领袖木鹏举弄死了,主战派虽然元气大伤,但不是不能卷土重来。
以木鹏举为首的中兴四将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呢。
木鹏举这个最有影响力的主战派死了,刘世光三年前也故去了。
已经被解兵权在家享福的韩国公还在,枢密使李俊是一根墙头草,皇帝把曾是主战派之一的李俊安排在枢密使的位置就是为了制衡王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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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是中兴四将里最识时务的,他毕竟也曾是主战派,所以皇帝用他但不信他。
恒王要的是皇帝对王桂一点点失去信任,从而徐徐图之,他从未奢望过能有一剂猛药把老贼给除掉。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恒王望着天边的残阳如血轻轻吐出一口气。
“王爷,您是直接回府还是?”苏木把恒王的枣红马牵了过来。
恒王利落的上了马才对等着回话的苏木吩咐:“去马行街刘家食肆买梅花包子。”
梅花包子也是汴京城里一道很有名的小吃,马行街上刘家食肆做的梅花包子最地道。
恒王生把梅花包子带回府胡凉了,他命食肆的人包了几层油纸包,还是不放心,干脆踹在怀里。
怀里揣着东西,恒王也不敢让马儿走快了,生怕颠坏了怀里的东西。
赶回王府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了。
恒王没有更衣直接奔向落梅居。
一进院子恒王的目光就被小院西侧的一道风景吸引住了。
那一株老梅已经开花了,红色的梅花在这萧条的隆冬时候很是喜人。
对于恒王而言站在红梅树下那一道纤弱的倩影更是楚楚可怜。
一身素面秋香色襦裙的梅蕊正披着银狐白的斗篷站在红梅树下,她的发间,肩膀梢落了点点红梅花瓣。
一进院子瞧见可心的人儿,早开的梅花,恒王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恒王几步走到梅蕊面前:“外面冷了,怎还不回屋?”
开口之前梅蕊先朝恒王盈盈一礼:“妾想过会儿把这早开的梅画下来,故此多停留了片刻。王爷怀里有好吃的,妾闻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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