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订犁仗,犁耙回来后,李氏哄着四丫已经快要入睡了。乡下人睡的比较早,当然早上起的也早。
大柱上炕后,大丫端来一盆热水给大柱泡脚。
“还是大姑娘好!还给我留着热水泡泡脚!”大柱感叹,看了眼李氏,笑道:“孩她娘,你泡脚了吗?要不一起泡泡?”
“滚,孩子在跟前呢!没个正形!”李氏啐道。
“嘿嘿嘿!哎,孩他娘,商量个事!”
“啥事!有事就说呗!”李氏不以为意。
“孩她娘,咱东头那菜园子可以种菜了!爹今天下午和我刨了不少地,也撒种撒了一点菠菜,生菜,油菜,种了三根宽垅。过几天你就请等着吃吧。”大柱故意炫耀道。
“这么早就种了?那地不还是梆梆硬的?”李氏吃惊的问。
“哎呦!我的媳妇哎!咱们就是要赶紧种上,过个十来天,咱们第一批小菜出来就拉去镇上酒楼卖。肯定有多少人家要多少,你啊!就坐等着收钱吧!”大柱给李氏畅想未来。当然也是他真实想法。
“那可真好!那菜园子大,要不我明天也去刨地吧?总靠咱爹去给咱干活,二弟,二弟妹知道了该有意见了。”李氏想了想,也很高兴,可是一想到干活的人只有大柱,也犯愁。老爷子帮忙的多了肯定也不是办法。
“是啊!还是我媳妇儿明白事儿!再过段时间,咱家那地也该犁出来了!唉!是忙不过来!”大柱看着李氏发愁。
桂枝和大丫,二丫偷笑,知道他爹在想办法让娘同意买奴仆。
“都怪我没给你生个儿子!不然也不会被分出来!不分家还有咱爹和你那几个弟弟帮衬着种地!”李氏有点伤心。
“咳咳!二丫啊!水有点凉了,倒了吧!”大柱咳嗽一声。
“我说孩她娘,这生儿生女也不是咱说了算的。这几个闺女这么能干,我带出去谁不夸她们有能耐!”
“再有能耐也是丫头片子!等到下地干活时就知道难了!再说长大了,一个一个嫁出去了,剩下咱俩…”李氏说着更伤心了。
大柱好心办坏事的感觉。
“孩她娘,别哭啊!本来是想让你高兴一下的,反倒惹你伤心了!我也没嫌弃你也没嫌弃咱姑娘。等赚钱多了,你就过上地主婆的好日子,就不愁没人上地干活了。”
一席话说的李氏又破涕而笑:“还地主婆呢!现在这样能吃饱,能穿暖我都满足了。”
“不行不行!这才哪到哪啊!”大柱摆手又道:“明天就去买几个人回来给咱干活!有人干活了,咱能忙活开了,钱自然赚的多了!”
李氏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大柱:“买人?买什么人?你发烧了?说胡话呢吧!”说完赶紧去摸大柱额头。
“没发烧!也没说胡话!孩儿她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明天早上我都带着,买几个人回来干活!”大柱认真道。
“我看你这两天累了,做梦呢!赶紧睡觉,梦里啥都有!”李氏一推大柱,就要睡觉。
大柱无奈,看向三个大女儿,呶嘴示意她们不用看热闹,马上出声。
“娘,您看咱家现在卖盒饭包饺子卖饺子,也要挑黄豆生豆芽,还要一斤斤去卖。这些咱们家人都一起做的,忙忙碌碌可也很安心。这两天天看园子里的地解冻了,就想着早点种上青菜拉去镇上卖,也不浪费这么好的菜园子。”大丫慢条斯理的说着。
“娘,今天下午爷看到我和大姐跟着刨地,说我们两个没劲。我爷帮爹刨地,我和姐姐用锹平土坷垃,撒种子浇水。”二丫也配合着解释道。
“娘!”桂枝仗着人小过来搂着李氏。
“娘,你先别着急哦!”
李氏也冷静下来:“我不急,我听你们说。”
“娘,奶这边的菜园子咱们今年不能用了。咱家东头的菜园子不能浪费,要种菜,以后可以养鸡,养猪都在那边。咱们自己一晌多地今年也要种,咱们买几个能干的人,帮咱家干活帮咱们赚钱!多好啊!”桂枝慢慢讲买人的好处。
桂枝心里暗想其实也可以雇人,但是人性却不经考验的。自家这点路子暂时赚点小钱,没人注意。一但雇人,村里人肯定会打听来钱道。自家这又不是什么专业特长,人家学不会。如果再出现赵氏,钱氏那样的,你又不能吵又不能打的,干吃哑巴亏。既然现在有被买卖的人,比签合同还要有效,条件又允许的情况下。那么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李氏开始拿出钱匣子数银子。她听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那如果买的人和咱不一条心怎么办?人心隔肚皮,那万一买到偷懒耍滑的咋整?”李氏嘀咕。
“娘,卖身契在您手里赚着。偷懒耍滑不听话的,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不和咱一条心的,卖主求荣的,您啊,再把他卖了呗!”桂枝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
“那怎么行啊!虽然是贱籍,可也是一样的人啊!”李氏心又软了。
虽然不舍,李氏还是知道好歹的。不管是为了以后生活更好,还是出嫁从夫的心理,她把钱匣子全部给大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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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过年初八开始到如今,也有一个多月,最近没什么花销,手里正好有三十二两银子。
本来打算老五王逸云去学院的给拿二两银子,但是年初二答应给大舅家表哥结婚送了一两银子,银子不凑手,就没给王逸云。现在每天送盒饭给他,也提了一下如果有困难自己家也会尽力的。
李氏拿出三十两,问道:“三十两够吗?还是全部拿去?”
“够了够了!三十两足够了。”大柱忙不迭的说道:“剩的银子还回来!”
这次是真的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上午,大柱带着三个女儿如每日那样赶牛车到村东头。
“爹!昨晚忘记锁门了!大门没锁!”大丫懊恼。
大门打开,牛车进院。
“房门锁了,仓房锁了,没有丢东西。”二丫先跑进来。
桂枝听着园子里好像有声音,跑进去一看:“呀!爷!四叔!怎么这么早帮我家刨地来了?!”
大丫,二丫也跑过来。大柱忙把牛拴上,进了菜园子。
“爹!四弟!你们怎么先忙活我这边了?”大柱很感动。
“大哥!爹说你这边的菜园子也没剩多少地儿了。我以前拉柴火的钥匙正好在家。我和爹就先过来了。看你们早上挺忙的,我和爹先过来了。我俩刨一上午,下午咱们三个人就能干完。早点种上菜,也出的快点。”
大柱想了想,说道:“爹,你们那园子也得种早点。等会儿你们不用去买种子了,我昨天买的不够,今天顺带把你们的也买了。”
“那不是又要你破费了?”老爷子呵呵笑。儿子懂事孝顺,做老子的也高兴。
“爹,四弟!那就辛苦你们啦!我带着几个丫头去镇上了,屋里门不锁,等会进屋歇着。现在烧炕,一会儿就热乎,留两盒饺子在炕头,等会你们自己吃。”大柱安排着。
“走吧走吧!留饺子干嘛?拿去卖了,我们不懂得回家吃饭吗?”老爷子摆手赶人。
“嘿嘿!爹和四弟给我干活,我还舍不得两盒饺子,我成啥人了。”大柱笑着走出菜园子。
“老四啊!你是个懂事能吃苦的!没事儿啊劝劝你媳妇,别学你二哥二嫂那样眼皮子浅的。你大哥家的几个丫头不错,以后看着能出息,也孝顺。你大哥条件好了,也不会忘了咱们的。这不让咱们早点种菜,等以后卖菜就会带上咱们的了。到时种地也少不了使唤他的牛,这兄弟啊,就应该互相体谅互相帮助!”老爷子感慨的对老四说。
老四点头:“嗯!我都听爹的!大哥大嫂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当天下午,大柱带着三个好儿买了菜种,都是抗冻耐寒的小青菜。生菜,菠菜,小白菜,芹菜等。
桂枝突然来了句:“芹菜包饺子也好吃!到时又多份水饺馅了。嗯,忙不过来,要不以后专门卖饺子也可以啊!”
“这是个小馋猫!”二丫去摸桂枝的头。桂枝不让,两姐妹跑向牛车。
来到张牙婆这里,几个人被热情的带进去看人。
“这位老爷,几位小姐,里面请。”
“今天再看看!”大柱径直走进厅里。
“都出来了!让老爷小姐们看看。都给我规矩的。”张牙婆冲里面喊道。
只见屋里的人陆续低着头走出来。除了一家子的会走近一点,其他男女也是分开站着的。
比昨天少了不少人,应该是卖掉了。
张牙婆暗暗清点人数,大柱主要看男子一方。想找壮实点的。桂枝主要看那几家人。
大柱跟着张牙婆慢慢走,一个个看过去,被卖之人脸上都是凄苦的。也有偷偷抬眼看的,想早点被选中离开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大部分都挺守规矩的,可能是专门调教过吧。
当路过带着老头儿的那一家人时,小姑娘哭着出声:“婆婆!我爷爷病的厉害了!您给找个大夫看看吧!求求您了!”说着跪了下来。
她的哥哥忍泪拉她起来,被小姑娘也拉着跪下。
“找大夫?那老头子又卖不了什么价,等下都不够看病抓药的银子?买了你们一家子,我都亏大了,每天白吃白喝的供着你们。到时还得浪费一个席子扔出去。”张牙婆可不是什么善心的。
“老爷!小姐!买了奴一家吧!奴公爹病了,奴们不配为人子女,不能为他老请医问药!”中年妇女也跪下,却是跪在大柱和孩子们面前。!
那中年汉子也和那女人并排跪下:“贵人!奴才懂种地!奴才也认识几个字!求贵人买下奴才一家,奴才愿做牛做马!只求贵人买下奴才一家,能给奴才爹看下大夫!”
“谁给你们的规矩?胆子大不小!惊扰到了贵人,等下看怎么收拾你们!”张牙婆张牙舞爪。
又赔着笑脸:“老爷,小姐们!他们规矩不好!也是情非得已!贵人见谅!”
大柱没开口。几个丫头也没吱声。
“小姐们,奴也识字!奴会做菜,也会针线。奴一家五口愿为贵人们做事!”中年妇女又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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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低头看老头儿,干瘦的脸红红的,身上直发颤,估计是发烧了。得赶紧退烧。
“爹!”大丫二丫看不下去了,太可怜了。
大柱也有点意动。“这一家子多少银子?”
张牙婆一看,有门儿。笑的更灿烂了:“哎呀!这大哥一看就是心善的!您看,男人八两银,女人六两银,两个娃十两银,老头儿三两银就行。一共二十七两!”
桂枝不干了:“昨天还说小丫头小子三两一个,两个才六两,你张嘴就十两银子。那女孩子长的好看的,拿的出手的才五两,这都几十岁的人了,瘦的跟猴似的也好意思要六两。老头儿病的要死了,三两银子买回去找个坟荧地吗?”
说着就拉大柱,“爹,这是欺负您心软,拿银子随便扔呢!”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柱故意斥责一声。
转头又对张牙婆说:“我就是个心软的。也是看他们一家可怜。但我闺女说的没错,你啊报价不实在!银子不能这样花用。”
张牙婆忙忙道:“哎,我报价您砍价。小姐哎,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聪明的,好好培养肯定能成为您的得力臂膀。”
“那也得是我们家花钱培养,跟你可没关系。现在就是个小丫头小小子!”桂枝毫不留情。
“老爷,这女的又会做菜,又会针线,还识字!买回去就能做个管家娘子,可比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强!”张牙婆不死心继续夸人。
“管家娘子,那得是从小培养的!半路买回去的,谁能信得着啊!只不过是一家中的一个罢了!”桂枝继续怼。
张牙婆看着桂枝,无奈摇头:“小小姐!您可真厉害!”
“那您说您给个价。”
“我也不还价,就按昨天来时,男的八两银,女的按五两银好了,两个小的一共六两,这个老头儿也不用你赔钱买凉席了,就顺带着个搭头送我吧,我也可怜他们,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吧!”桂枝挺胸抬头,看着几人,沉吟一下:“我算了一下,一共十九两银子!”
“爹,要十九两银子才买下两个干活的。种地的才一个。哦!娘知道了要骂人的。”桂枝又装可怜的看着大柱。
张牙婆见缝插针:“小姐啊!您这可太狠了。我买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供他们吃喝住的,那可都是银子啊!您再给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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