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摇了摇头:“只是托人上门来问过几句,还送了不少的珍贵药材。老爷,崔家若是真的……”
李朝靖重重叹气:“就算他们真的要退婚,我又能如何?不过,既然还未提及此事,咱们也不要主动开口。”
若是丢了崔家,他们川儿此生怕是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了。
李朝靖当年吃过的苦,这辈子也不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再吃。
“他们崔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若是他们见着川儿遭遇变故就先要退婚,到时被世人指着鼻子骂的也会是他们。崔家家规森严,怕是不会轻易下此决断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咦?这是何处来的?”
李朝靖说着,目光终于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摞手抄经书上。
曲氏:“这是落儿早上给我送来的。说是她给我备的生辰礼,今儿才有机会给我送来。”
李朝靖盯着那字,目不转睛。
曲氏淡淡叹了口气:“还算她有心了。她早上还去瞧过川儿,就算川儿他……仍是那样,见不得落儿一眼。”
李朝靖没有说话。
曲氏见她一直盯着那字,又说:“老爷,你可是觉得……这字写的,有些像你的字?”
李朝靖:“不,是像母亲的字。”
曲氏暗暗吃惊。
既然是母亲的字体?
李朝靖的笔锋也是这般,所以曲氏才会觉得这字有些眼熟。
可是老爷小时候同母亲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
他的字,又为何会像母亲的?
李朝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幼时确实得过母亲一本字帖。
可那时候,他心中对母亲实在瞧不上的很,觉得女子都该是像邓氏那般温柔贤淑,顾家体贴,上尊婆母下疼孩儿,但像他母亲那般上战场打打杀杀的粗鲁女子,他觉得很是丢脸。
所以,母亲送给他的字帖,他根本瞧不上眼,当场就丢了回去。
但是后来,他伤透了母亲的心,父亲也没能留住母亲,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
后知后觉,等他再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再想要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一切早已为时过晚。
后来,他翻出一些母亲曾经从战场寄回来的家书,看着上面的字,渐渐学起了她的字迹。
“看来,母亲是很用心在教养落儿。”
李朝靖感慨了一句。
曲氏犹豫着说道:“是的,老爷。妾身今日瞧见落儿,她的变化……很大。不仅出落的漂亮了,气质也跟着大方了许多。”
李朝靖眸光一紧:“……哦?”
曲氏:“咱们家,同忠毅侯府的婚事,是否也该彻底定下来了?”
红枫馆。
李卿落回来后,刚坐下喝了口茶,翠儿就惊慌的跑过来跪下说道:“姑娘,奴婢犯了一件大错!”
原来,李卿落根本就没有给曲氏准备那《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原本是李卿落一笔一划给裴老夫人抄写,准备献去潭山寺的。
给曲氏的,其实是她较为敷衍写的一百个‘孝’字!
虽然和娄氏有些异曲同工,但也不过是当作练字,而她也能交差做下的!
和给祖母的经书,自是不同用心。
结果翠儿早上起来拿取时,却粗心的装错了。
如此阴差阳错的,即便拿错,自然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李卿落只能叹一口气:“罢了,错就错了。我重新给祖母抄一份,再献去寺庙就是了。”
窗外,听到这些话的裴老夫人禁不住点了点头。
邓氏悄悄儿的站在一旁,着急的张望着。
等裴老夫人再悄无声息的出了红枫馆,邓嬷嬷才急忙上前去问道:“老夫人,您来都来了,怎么不叫姑娘出来伺候您呢?她这几日,甚是念您,茶饭都快不思了呢。”
裴老夫人指着邓嬷嬷给张嬷嬷瞧:“你快看她。不过到落儿这红枫馆两个多月罢了,就彻底变了心了。我瞧你,恨不得想让我把你的卖身契,也一块儿给落儿算了吧!?”
邓嬷嬷心中一慌,糟糕,她们老夫人当真是鹰变得不成?
“呵呵,老夫人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这不是瞧您,明明心里也记挂姑娘,却连一面都不让她见么,怕您和姑娘再如此下去会心生嫌隙么。”
裴老夫人一副‘看你还怎么装样子’的眼神盯着邓嬷嬷。
邓嬷嬷忍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最后,裴老夫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到底没让李卿落看上一眼,甚至不许邓嬷嬷告诉李卿落,自己今日跟着她去过澜沧院,又回了红枫馆。
看到她自己能如此稳沉,在这个家中显然很快也会有立足之地了,裴老夫人心中甚是欣慰。
回去她就对张嬷嬷叹道:“罢了。她是我自个儿要护着的小野猫,难不成,还真要把爪子都给修的血淋淋的,才叫护着她了?”
“既惹毛了她,她要亮威风,就让她亮亮吧。不过是,后果重了些。”
“这李家,我从前就已经抛下了。如今再管未来子嗣如何,不是太迟了吗?为的又不是我自个儿。”
“毕竟,我又不姓李。”
“留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此,裴老夫人终于把自己给劝好了。
第二日,李卿落再去请安时,终于又开心的和祖母吃上了一顿早膳。
席间,裴老夫人突然开口对李卿落说:“落儿,你可还记得,祖母当初答应你要下山,但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的交换条件?”
李卿落听到这里,放下筷子,立即规矩坐好:“是,祖母。落儿一直记在心上。只要祖母不逼落儿嫁到忠毅侯府,落儿什么都愿意做。”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美的你。嫁到忠毅侯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忠毅侯府只要还肯遵守婚约,你还能脱身不成?这件事,祖母不用逼你!”
李卿落:“……”
裴老夫人清了一下嗓子,突然珍重无比的道:“我的娘家,裴国公府,裴家。你可曾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