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女青年虽然生气，却不幼稚，做不出往水杯里加料的没品操作。

    自觉道德水准比李前强一万倍。

    至于把宠物带入堡垒城市，也不是多困难，多少见的事情。

    只要是人参与的工作，总会出现失误，长时间盯着屏幕，偶尔恍惚一下也正常。

    何况仓鼠那么小一只，还藏在那种位置，处于休眠状态。

    虽然异常生物恐怖，威胁玩家生命，间接威胁所有人生命，包括宠物主人自己，但堡垒里时常发现猫猫狗狗。

    许多人对此咬牙切齿。

    李前当然不可能举报别人，他觉得自己很有品。

    玩家需要相对友善的邻里关系。

    事实上，就17层，超感观察之中，便发现了两只小猫和一只蜥蜴，十几只小鸡。

    可能早先的人，带进来了一筐鸡蛋吧。

    就在刚刚，这十几只小鸡被工作人员强制收走。

    女青年过去接水时，刚好亲眼目睹。

    又等待了半小时，工作人员终于走到这边。

    先给工人们分发食物。

    馒头、大米、咸菜、炖肉以及一碗蛋花汤。

    这些工人稀里糊涂吃完，放下碗便整装上工，接替了上一批工人。

    换下来的一批工人，同样先吃饭，然后开始搬家。

    把自己的被褥行李收起，搬到二十多米外，还没完全晾干的水泥板上，并把工友的行李、物品一道搬过去。

    众人看着这场面，无论年龄，多少都有被震撼到。

    李前注意到，工人搬运褥子时，布料纤维甚至与水泥地面发生粘连。

    显然上一次也是在水泥板还未干透，甚至表面都还有水迹的情况，便住在了上面。

    很快，这批工人就腾出宽20米，长约80多米的空间。

    几个工作人员拿出卷尺和一个装着石灰的小推车，在这片新区域划线。

    李前等人如期登记了自己的信息，获得‘床位’编号，然后领到一床褥子和被子，一只不锈钢杯一块香皂和两个巴掌大的毛巾。

    “呃……我自己带了被子。”

    有人拒绝了工作人员发的被褥，展示自己的被子。

    “行，给你登记一下，有需要再去那边站点领。”

    工作人员点点头，真没给他被子，推着小车离开了。

    当然饭碗、筷子之类餐具，不需要自己洗，工作人员收走统一清洗。

    “你好，我们站点还缺人手，有兴趣做志愿者吗？”

    轮到李前时，工作人员忽然问了句。

    大抵见他年轻。

    李前摇头：

    “没兴趣。”

    工作人员走到哪，众人目光跟到哪，又问旁边的女青年，她叫许婧，和李前同样的回答。

    然后她收到和李前同款的众多鄙夷目光。

    这两年轻人，啥也不干，好吃懒做。

    一众中老年在心里给他们下了定义，表露在外，便是表情与眼神的异样。

    许婧心累，把褥子被子铺好，直接钻了进去。

    过了会儿，她的脑袋又冒出来，朝向李前这边。

    李前盘坐，后背靠着立柱，双目半开半合，仿佛老僧入定，竟有种宝相庄严之感，令许婧一时不敢打扰。

    但李前忽地转头垂目看向她，仿佛脑后长了眼，眼神直勾勾。

    许婧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谢谢。”

    李前满脸得道了般的深沉：

    “不客气，吃的时候记得分我一口。”

    许婧表情瞬间僵硬。

    ……

    对于很多人来说，堡垒城市内的生活并没有外面舒适。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世界萧条，但至少安生的屋子里，还有一方火炉取暖，有独立的厕所，睡觉不担心他人窥视，偶尔还能洗个热水澡。

    堡垒城市中，所有人睡在空旷空间，无法自由活动，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人前，乃至上厕所还要排队，连个澡房都没有！

    并且内部还在施工，无时无刻传来机器噪音，震动棒尖啸，小孩哭声、鼾声此起彼伏，让人崩溃。

    不过，让人选的话，所有人更愿意住进堡垒。

    这里人多，无疑提供给每个人心理层面的巨大安全感，能一起说说话，畅想一下美好未来。

    此刻，全球气温大跳水。

    每天下降1°。

    巨量的云气堆积在南半球上空，遮天蔽日，太阳的光芒很难播撒到大地跟海面。

    海洋温度下降，大型气旋飓风等威力大减，再难撕开云雾。

    太阳光照与外层大气云层形成微妙平衡，故而云气越来越厚重，始终下雨雪，于是阳光更加难以穿透。

    短短十几天时间，南半球平均气温已然跌到零度以下，海洋迅速冻结。

    南半球大陆、南极洲、群岛等上面的人，面对猝不及防的降温，许多都没做好准备，无声地消失了。

    李前双目视角，空洞地望着虚空，周围立柱、地面，众多的人变得虚幻。

    一株规模宏大，高度远超堡垒城市与群山的火红大树屹立。

    “至少三千万人。”

    良久，他轻轻低语。

    永恒之树与火种间的关系紧密，李前能模糊感觉到，

    过去的一周多时间，成片的火种彻底熄灭，它们化作一缕不可察觉的星火回到永恒之树。

    这个数量约莫600万左右。

    按照国外火种传播率判断，最少三千万人死了。

    李前的目光看向永恒之树侧边，那里长着一根十分粗壮的枝丫，延伸进无垠黑暗，即使他这个主人也无法感知，但传来勃勃生机。

    13号蜃景中，北方诸国乱战结束。

    幸存者身为天使，在其强大号召之下，诸国建立同盟，而后将战争的野望对准了瓦蓝大陆南部。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然开启。

    这个过程中，火种扩散，但反馈并未增加多少。

    最初那一波疯涨后，永恒之树该条枝干逐渐平息，13号蜃景变化影响不到它。

    李前每天都会看一眼永恒之树的变化。

    几分钟后，他收回视线，现实景物重新真实起来。

    距离他进入堡垒已然过去10天，

    而早先遇到的那位救援队话事人还未兑现承诺，就连超局app的任务奖励也还处在‘结算中’。

    “喂！”

    旁边忽然响起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呼唤，

    李前转头，是许婧，她眼睛到处乱瞄，一副警惕的模样，有话要说。

    见到李前回头，她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道：

    “我去趟厕所。”

    行李箱里装着她的宝贝仓鼠。

    “嗯。”

    李前随意地点点头。

    许婧于是放心，站起身穿鞋，然后把她自己和李前的杯子一同带过去。

    她刚走远，李前按捺住玩手机的冲动。

    一道高大人影从远处快步走来，目标明确，来到李前所在的立柱边。

    这人换了身轻便装束，略高的眉骨，让他眼窝较深，目光天然带着阴鸷感，周围没人和他对视超过一秒。

    他停在李前面前，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手指地面，道：

    “

    他是来兑现承诺的，态度温和不少。

    看来真是个大人物啊。

    李前心道，然后嘴道：

    “我想留在17层，这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数字。”

    话事人略怔，点头：

    “也行，这层西边也在弄临时隔间了。”

    说着，示意李前跟他走。

    李前却没动，问：

    “不知怎么称呼？”

    “杨辰。”

    “杨老哥稍等，等朋友回来跟她说一声。”

    杨辰看了眼李前，颔首，然后抄手站在旁边。

    不多时，许婧一手一个杯子回来了，看到杨辰时表情下意识收紧，悄悄瞄了眼自己的行李箱。

    李前适时开口：

    “许小姐，我要换个住处，在这一层最西边。”

    “哦，好啊。”

    许婧愣愣回应，把装满水的杯子递给李前。

    “多谢。”

    李前拿回自己的杯子，然后收拾地上的被褥。

    杨辰并未阻止他，当然也没帮忙，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以掩盖情绪。

    目光则在许婧身上多停留了会儿，判断出她真的只是普通人，和李前不太熟悉的样子。

    杨辰暗暗松口气。

    这时李前收拾好东西，被褥等夹在腋下，抓着水杯，另一手拎起箱子，向杨辰示意。

    后者一言不发在前带路。

    李前跟上，两人很快离开这边。

    这时周围才传来几声长长的呼气声。

    他们被杨辰的气场压得大气不敢喘，此刻人走了，才敢张望其背影，眼里艳羡或嫉妒。

    超凡者啊。

    许婧也偷瞄李前背影，没想到跟自己相处好多天的人，也是个有背景的。

    她眼珠转了转，也起身往服务站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