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皇帝才赶了回来。
甄嬛也被送回了碎玉轩,刚用了药才睡下,便听到皇上驾到的通传声。
她自然没了睡意,一见着皇帝她满腹委屈便喷涌而出,哭诉道:“皇上,您总算回来了,若是再晚些,只怕我与孩子都见不着您了……”
皇帝望着她半躺在床上憔悴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喃喃地唤了声“菀菀”,然后快步上前。
这一声虽极轻却还是叫跟着一起进来的安陵容听了个真切。
担心甄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安陵容与沈眉庄便都留下来陪伴她。
当然安陵容才重新包扎过的手也得让皇帝过目才是,这可都是为了他的嫔妃和孩子再添的伤……
似乎皇帝走近时才看清甄嬛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失望,不过还是上前握住甄嬛的手,顺势坐在床边,“嬛嬛,朕回来了,有朕在绝不会叫你们母子再受委屈……”
互诉衷肠了一番,皇帝才询问温实初莞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不幸中的万幸,甄嬛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她也只是因为暑热加之忧虑过度才动了胎气,仔细调理一番就无大碍。
不过在回皇帝问话的时候温实初还是略微夸张了一点,他道:“回皇上,当时情况凶险,若是再晚两刻,只怕华佗在世莞嫔娘娘腹中皇嗣也保不住……”
“臣虽竭力虽暂时保住了莞嫔娘娘肚子里的皇嗣,可是这回莞嫔娘娘元气大伤,胎像不稳,今后需得静心调养。若是再有意外,或是娘娘心绪不宁动怒,只怕娘娘腹中的皇嗣……”
温实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脸色已经黑成一片的皇帝斥责道:“什么只怕?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莞嫔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莞嫔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万一,朕唯你是问!”
望着甄嬛半躺在床上虚弱无助的模样,皇帝恍忽间记起当初纯元难产后垂危时的模样……
他已经失去菀菀和他们的孩子,不能再失去和菀菀相似的……甄嬛,还有他们的孩子。
安陵容立刻进言道:“皇上,温太医照料姐姐这胎一直尽心竭力,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于他。”
“何况这次并非温太医照料不周,实乃人祸……”
这回的罪魁祸首可是年世兰,总不能甄嬛没小产,就不追究了吧。
沈眉庄急忙道:“俪妃说的对,今日之事实乃人祸,若非华贵妃以权谋私无故责罚莞嫔,也不会致使莞嫔动了胎气,甚至差点小产。”
说到这儿她跪下请命道:“华贵妃所作所为与谋害皇嗣无异,臣妾恳请皇上严惩华贵妃!”
“姐姐……”安陵容着急想扶她一下,见她已经跪下又急忙对皇帝道:“皇上,眉姐姐膝盖上还有伤呢……”
无论沈眉庄还是甄嬛都是被自小娇养大的,入宫得宠以来同样也是金尊玉贵,自然细皮嫩肉。
跪在翊坤宫门口的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上,还一跪就是半个多时辰,二人的膝盖自然都跪出了淤青,瞧着十分可怖。
比起沈眉庄膝盖的伤,显然皇帝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的手,又怎么了?”他盯着安陵容手腕处露出来的纱布问道。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在他出宫之前,安陵容手上纱布已经拆除了,她手伤虽未完全好还不能使劲儿,可绝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瞧这样子她手上的伤非但没有好,反而还加重了。
皇帝不禁怒气上涌,华贵妃究竟在宫里做了些什么,他走时都还好好的,不过几天的功夫却一个个都受伤了。
安陵容急忙将手背到身后,掩饰道:“没什么……”
甄嬛垂泪,抓住皇帝的衣袖道:“皇上,俪妃手上的伤本就未好,如今又是伤上加伤……这都是为了救臣妾……”
皇帝闻言,脸色又冷了几分,又气又心疼,“你过来,让朕好好瞧瞧你手上的伤。”
明明他离宫前一日才叮嘱过安陵容无论如何都要以她自己为先,顾全好自己,可回来瞧见的却是这副场景。
望着皇帝这冰冷的脸色,安陵容怎敢上前,她小心翼翼道:“臣妾的伤并无大碍,皇上不必担心,还是先让眉姐姐起来吧,眉姐姐膝盖上还有伤呢……”
皇帝望着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安陵容,呼出一口气,道:“惠嫔你先起来吧。”
沈眉庄垂眸,“谢皇上。”
正当安陵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皇帝又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朕请你过来?”
安陵容望着皇帝眼中的不容违背,只好走到皇帝跟前儿。
皇帝牵过她的手,掀起衣袖便瞧见她手腕被重新包扎好的样子,不像上回包扎得那么严实还上了甲板,这回只用纱布包扎……
安陵容小心地打量皇帝的脸色,“比起上回,这回根本不算什么,太医说将养几天就好了……”
皇帝却不听她的,只问道:“是谁给俪妃包扎手伤的?”
卫临急忙回应道:“是微臣。”
皇帝道:“俪妃手上的伤如何?是否严重?”
卫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了安陵容一眼。
“放肆!”皇帝怒道:“朕问你话,你看俪妃做什么,说俪妃的伤如何,一五一十地说!”
卫临只得道:“回皇上,这回俪妃娘娘手上的伤并未损伤筋骨,只需休养一段时日就好。”
“只是娘娘的手经不起再伤一次了,若是再这样,只怕娘娘这只手会落下残疾,尤其这些日子需得好好将养……”
听完卫临的话,皇帝冷着张脸,一双眸子像是淬了寒冰一般盯着安陵容道:“临行前你是如何答应朕的,你便是这样顾全好自己的……”
听着皇帝责问的话,安陵容委屈道:“臣妾也不想如此,可皇上不知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华贵妃竟令人责打眉姐姐和甄姐姐……那奴才将手中的佛尘甩得跟鞭子似的……”
“一下下抽到眉姐姐和甄姐姐的身上,全不顾眉姐姐乃是皇上嫔妃皇子生母,更不顾甄姐姐有孕在身……”
“如此危急时刻,臣妾怎能袖手旁观!”
她边说着泪水已经盈满眼眶,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拼了命地不叫眼泪掉落。
皇帝见状终究是心疼压过了怒气,“罢了,这回朕先不与你计较。”
训诫的话只他二人的时候再说,眼下该处置的另有其人。
皇帝厉声道:“那贱人何在?即刻把她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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