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穿着宫女衣裳的席宴溪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脸颊发烫。
她犹豫地握紧手心里的纸包,在门口徘徊许久,仍旧没有下定决心。
六皇子的脸真的太完美了,每一处都长在了席宴溪的心巴上。
……她下不去手。
那个黑袍男将她从天牢里救出来,便将她偷偷送进了宫,听从一个老嬷嬷的命令。席宴溪不想进宫,她生怕被人认出来,再扭送到天牢里……何况就算没人能认出她,需要她进宫去做的事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可是席宴溪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严厉的老嬷嬷看她看得死死的,力气也极大。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听话,要么死。
好消息是,席宴溪没有等太久,她很快就得到了那嬷嬷下达的命令。只要办成了,就给她一笔钱送她出城,并帮她杀了虞清颜。
坏消息是……那嬷嬷让她毒死六皇子,虞祈安。
席宴溪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的话对席宴溪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可是六皇子……六皇子也诱人。
席宴溪咬着唇瓣纠结。
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吗?
……不,不对。她是谢云淮的表妹,是摄政王心上人唯一的亲侄女!只要见到谢云淮就好了,到时候她也不用逃出城,谢云淮就是她的靠山!
但席宴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赏雪宴那天谢云淮跟虞清颜吵架害得她被打入天牢的事哽在心口窝不上不下。她潜意识里怀疑谢云淮是故意的,若非他非要同虞清颜吵,她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还被打入天牢!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呢?她可是他的亲表妹啊!
何况大哥明明才是欺负他最重的那个,可他又没报复大哥,怎么可能会如此恶毒地报复她?她又没对谢云淮做出什么严重的事……
对,他肯定不会是故意的。
肯定不是!
席宴溪安慰自己。谢云淮那分明是讨厌极了虞清颜,跟那贱人吵上头了,才忘记顾及她!
想清楚事情的关键,席宴溪也便放了心。她将纸包收好,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虞祈安,转身离开。
谢云淮现在在宫门呢,她得赶紧去找他!
不过……
席宴溪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
皇子公主都在这永寿宫——虞清颜那贱人也在!既然来了,何不趁这个机会直接毒死虞清颜呢?
等毒死了谢云淮厌恶的虞清颜,她就带着这个好消息去找谢云淮领赏!说不定还能修复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等摄政王登基之后……还能封她做个郡主什么的呢?
到时候让谢云淮把虞祈安这个废皇子送给自己,不就得了?而她今日心软放了虞祈安一马,以后他肯定感激她,然后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席宴溪激动得脸色涨红。
兴许是因为激动而血液循环得快,席宴溪的思绪格外灵活,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救她出来的黑袍男,恐怕就是谢云淮的人!
不然他跟那嬷嬷为何对摄政王造反的事丝毫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还让她毒杀皇子!
而且这事儿谁干不行,非得将她从天牢里救出来,让她来干呢?
——这肯定是谢云淮授意的!
谢云淮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救她,那肯定是在乎她的——她的郡主之位没跑了!
等她当上了郡主,也要跟虞清颜那贱人一样,养一院子面首!到时候就让六皇子当她的正夫……
还是很冷的天,席宴溪穿的并不厚。但她生生因她脑补的事而激动得浑身血液沸腾,一点都不冷,甚至热得脑门儿冒汗。
她偷偷摸摸溜去隔壁的偏殿,趁乱在茶水里将纸包里的粉末倒了进去。然后躲到角落里,亲眼看到晴蕊将托盘端进了内室,这才放心离去。
她告诉那嬷嬷已经将毒下给了六皇子,骗她将自己从永寿宫的层层守卫中带出去。嬷嬷让她先回房间等着消息,席宴溪假装听话离开,实际上却趁那嬷嬷不注意又折返回来,躲在永寿宫附近盯着大门,期待地等待虞清颜被毒死的消息。
可是她等了许久,等得手都冻僵了,也没发现永寿宫出什么乱子。
正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安静中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咯吱声。
席宴溪惊慌回头,就看到朝她走来的俊美无双的男人。
虞祈安望着她的眼神很冷漠,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你在等什么?”
那眼神盯得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席宴溪莫名心慌,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都变得无情又冷漠,浑身的气势不再收敛,强势的威压让她忍不住两股颤颤,双腿发软。
虞祈安抬手,身后的宫人恭恭敬敬递上来一盏茶。
“你在等公主喝这杯茶吗?”
席宴溪瞳孔骤缩,彻底慌了心神。她颤着嗓音立即反驳:“……我……有人让我给你下毒!我都没舍得给你下……”
可是虞祈安却似乎对她的话压根儿不感兴趣,只单手卸了席宴溪的下巴,在她惊恐至极的眼神中,将那盏茶强行灌了下去。
“早跟你说过了——”虞祈安放柔了嗓音,微微勾起唇角,眉眼间的冷酷荡然无存。轻声呢喃,仿佛在同情人低语:“再欺负她,后果自负哦。”
席宴溪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她想要抓住面前的人的手,虞祈安却只平静地收回手。在视线的最后,软倒在地的席宴溪只模糊地看到他用帕子擦了擦刚刚碰过自己的指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永寿宫,偏殿。
虞承屿坐在轮椅上,听着暗卫禀报外面的战况。
暗卫离开后,他单手支颐,盯着地面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皇上刚刚请了宸王去正殿议事。”谋士张全不满道,“明明您才是储君啊,这样要紧的事,皇上为何也只同宸王商议?皇上真的拿您当储君吗?”
虞承屿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张全忙道:“属下是替殿下您感到不值啊!您明明是中宫嫡出,正儿八经的太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合该第一个想到您啊!”
“管他想谁。”虞承屿嗤笑一声,“到了这一步,他到底喜欢谁还有用么。”
张全一愣,笑道:“殿下说的是!”
他喜上眉梢,感叹道:“战况如今形势大好,要不了几日,咱们便会大胜了!属下在此先恭喜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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