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秦月所预料的那样,对于重新回到身边的大卫,莫妮卡很快便接受了他。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份浓烈到极致的感情。
人类吝啬于付出爱,却又想得到一份永恒不变的爱。
莫妮卡她曾经将这一份真挚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抛弃了,现在,他又重新会来到她的身边,失去过才知道珍贵,她怎么可能再一次丢弃他?
“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
相对于机器人漫长的生命,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感觉好像并没有渡过多长的时间,莫妮卡便已经垂垂老矣。
大卫还是幼年时的模样,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坐在莫妮卡的床边,静静地看着那张已经不在年轻的面容,他的小手握着莫妮卡如枯木一般的手掌,一如当初软绵柔嫩的手指轻轻地刮过她干瘪的皮肤。
“妈妈。”他喊,眼睛满满的都是濡慕之情。
几十年的时光,他对她的爱,没有一丝的改变。
莫妮卡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混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卫,大卫,大卫……
几十年的相处,莫妮卡对大卫的感情早已经深入骨髓,从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家的那一刻开始,莫妮卡就已经决定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在丢弃他。
她做到了。
“对不起。”
她说,她不能在陪伴着他了,她希望他可以永远这么单纯地活下去。
莫妮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她失去气息的那一刻,大卫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自毁程序。
妈妈,我来陪你了。
从始至终,秦月一直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她没有阻止大卫的动作,对于大卫来说,莫妮卡就是他的全部,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他爱的人已经死亡,他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许多许多年以后,原本应该彻底毁灭的芯片被人辗转得到,在得知这个芯片的主人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拥有感情的人工智能的时候,那个男人用这个芯片重新做了一个机器人。
他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他让他称自己为父亲,他为他取名为大卫。
又过了很多年,普罗米修斯号上的飞船里,大卫看到了从睡眠舱清醒过来的那个女人。
明明没见过,却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熟悉。
“福德,你好,我是大卫。”
秦月回到了那个神秘空间里,然而没有等她回过神来,一个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任务失败,进入惩罚世界。”
秦月的脑子嗡得一声,瞬间空白。
她竟然没有获得大卫的爱!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没有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蜿蜒的盘山路上,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快速地行驶着。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中巴车昏暗的车灯无法穿透黑暗,只能勉强照亮面前一小片地方。
雷声轰隆作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瞬间连成了一片。
中巴车上零零散散坐着十个客人,许是因为路程太久,山中手机信号很弱,旅途枯燥无味,这些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着。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长空,炸雷声响起,最后排坐着的一个长发女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女人的动作太大,将她身边坐着的同伴惊醒了过来,浅金色长发的女人揉了揉眼睛,看着坐在那里发愣的好友,咕哝了一句,然后推了她一把,问道:“阿月,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被她换做阿月的女子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浑身一震,僵硬地转过头来,在看到那女人的容貌时,女子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克莱尔?!”
秦月看着眼前这个与克莱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她又回到了死神存在的那个世界中?
这个想法在秦月脑海中翻腾而起,怎么也压不下去,直到眼前的这个克莱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阿月,你是睡得迷怔了吧?我是尔莱,米尔莱,你的好友兼同事,不是什么克莱尔。”
秦月听到这个自称尔莱的女人嘴里冒出来的流畅的汉语,沉默了下去。
她不是克莱尔,克莱尔根本不会说中文。
许是被两人的声音吵到了,前排坐着的男人扭头,看向她们,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别吵了,耳朵疼。”
秦月的眼睛微微瞪大,瞳孔蓦地紧缩起来。
秋生
此时和他坐在一起的女孩抬起头来,看向秋生,小声劝道:“阿秋,你别乱发脾气。”
被女孩换做阿秋的男孩扭头,看向自己的女朋友,宠溺地笑道:“好好好,小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月的目光从那个长得像极了伊丽莎白的女孩脸上收了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穿着的深色破洞牛仔裤,许久没有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克莱尔,伊丽莎白,秋生
他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月脑袋突然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她闷哼了一声,捂住了头,与此同时,一段文字出现在她的脑海字。
“找出杀人凶手,若是判断错误,宿主将会死亡,没有复生机会。”
旁边坐着的尔莱看到秦月的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处一片冰冷,尔莱一惊,慌忙询问道:“阿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疼痛感褪去,秦月抬头,看到眼前那张与克莱尔一模一样的面孔,那张脸上布满了担忧之意,没有一丝掺假,完完全全地法发自内心。
“我没事。”
秦月摇了摇头,靠在了椅背上面,合起眼来,整理自己刚刚获得的记忆。
她现在所占据的这具身体,名字也叫作秦月。
她和米尔莱是好朋友,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最近休了年假,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去自由行,在进入澄县这个小城的时候,在当地报了个旅行团,和人拼团,去澄县下属的一个位于深山之中的小村庄去探险。
拼团的一共有十个人,除了秦月和米尔莱两个人之外,还有刚刚说话的陈生和伊白,他们两个是一对大学生情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楚阳的男人,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是漫画家,此次是去采风的。
另外还有一大一小母女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原主没什么记忆,想来是并没有介绍自己。
剩下的三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原主只记得他们的个头很高,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子,却并不清楚,想来那时候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所以才不曾记住他们。
十个人里面,已经有三个长得与秦月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相同,剩下的那些人里面,还会看到熟悉的面孔么?
秦月心里有些发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尤其想到自己的任务时,秦月心里更是冰冷。
找到杀人凶手。
那是什么意思?
睁开眼睛,她的目光从前排那几个人的身影上扫过。
凶手,会在这些人中么?
窗外大雨哗哗地下着,中巴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在这雨中的盘山路上疾驰。
秦月的心情很差,他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这辆车,这车上的这些人,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之中。
身上突然一暖,秦月扭头,尔莱将薄毯子仔仔细细地盖在秦月的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山里的夜晚很凉,让你多穿一点你也不听,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秦月听着尔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升起,冰寒的身体变得温暖了起来,她朝着尔莱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地喊了一声:“小莱。”
“嗯?”尔莱抬头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里面似乎盛满细碎的星光。
“谢谢你。”
秦月说完,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尔莱似乎看了她很久,然后才收回目光,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接着便是细细的咀嚼声。
心底有些失落浮现而出。
长得再像,她终究不是克莱尔。
秦月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睡过去,谁知道,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盘山公路的尽头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小路,司机师傅喊了一声,到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待看见那荒芜的小路时,一群人不由得抱怨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到了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就是就是,你该不是唬人的吧?”
胡子拉碴的司机师傅开了一夜车,脾气有些暴躁,朝着这群人吼道:“你们这些城里人不就愿意跑到鸟不拉x的地方来旅游?甭跟我说这些,顺着小路往下走,约摸一个小时就到地方了,我的任务就是将你们送到这儿,三天之后再来接你们,别的,什么都别说,跟我没关系,想回头的,现在就跟我回去,不过我丑化可说在前面,现在回去了,这钱也是不会退的。”
透过车窗,他们看到了处在山坳里面的那个小小的村落。
隔得太远,村落里面的建筑物看得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很美,很有意境。
已经到了这里,众人自然不会在掉头回去,抱怨了一通之后,拎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一行人全部下车之后,司机师傅调转车头,开着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个人站在山头上面,互相看了看,最后,身材最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环顾一圈后,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叫林槐,是一个资深驴友,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这次短途旅行由我带队怎么样?”
秦月的目光落在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惧意,她移开了目光,落在站在旁边的那对母女身上。
过于高大的女人即使比起最高的林槐也不遑多让,被她牵在手里的男孩显得分外的娇小。
雷普利,还有,大卫。
又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秦月苦笑了起来,目光落在那个站在那对女子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那是秦日。
秦月的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背后,到底又隐藏着什么,看是平静无波的现实,又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林槐的目光从秦月发白的脸上一扫而过,很快便又移开,站在秦月背后的那个男人抬头,看着林槐的目光阴郁至极。
对于林槐的自告奋勇,众人没有什么意见,商量了一通之后,便顺着小路朝山下走去。
小村子处在山坳之中,从这里下去只有一条布满杂草的小路,为了保证安全,自称是资深驴友的林槐走在第一位,负责探路。
第二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长得偏阴郁,却并不显得娘气,浑身透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的自我介绍也是冷冰冰的,只有两个字:“申毅。”
其余的,什么工作,什么年龄倒是一概不提,不过人不愿意说,其余的人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他看起来便不好相处,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他。
排在第三的男人是那个长得与秦日一模一样的男人,他是一个漫画家,名字叫做楚阳。
走在中间相对安全地方的,是雷普利和大卫,他们一个叫雷丽,另一个,叫做卫东。
母子两人身后跟着的,是伊白,她原本不愿意和陈秋分开,不过陈秋好声好气哄了许久,这才乖乖地跟在后面。
之后,便是尔莱和秦月两人,尔莱在前,秦月在后,她的背后,是陈秋。
最后面的那个男人,是一个自称是小模特的男人,他长得非常出色,比起许多电影明星来更要漂亮,只不过,这些人都没有见过他所说的那些他拍过的杂志之类的东西,所以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昨夜下过一场雨,小路泥泞湿滑,并不好走。
林槐走在最前方,倒是尽职尽责,挑的下脚的地方,还算是干净整洁,勉强可以行走。
杂草长得并不高,只是刚刚及人的小腿处,不过因为下雨,草叶上沾满了雨珠,从草丛中走过去,没过一会儿,裤子便湿哒哒的,贴在了身上。
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天刚刚亮起来,山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秦月觉得寒气顺着小腿慢慢地往上爬,没多长时间,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冰水里一样,冷得厉害。
大卫的年纪还小,走了没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哭闹着要人抱,雷丽默不作声地将他抱了起来。
只是下山的路一个人走着已经是很勉强,哪怕雷丽人高马大,抱着一个孩子走路,仍旧是有些吃力了。
没有人伸手帮忙,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自顾自都已经来不及了,又哪里会去帮一个陌生人?
秦月倒是有心帮忙,可她现在这身体,娇娇小小,别说帮忙,不添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最终,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看起来一脸阴郁,极为不好相处的申毅伸出了援手。
“给我。”
申毅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雷丽有些尴尬,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了。
只是申毅伸出的手没有收回的意思,就那么杵在雷丽的面前,雷丽咬牙,看了申毅一眼,她似乎看到了申毅眼中的坚定,犹豫了一会儿后,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抱着大卫,于是便将大卫交到了他的手中。
“谢谢。”
虽然申毅的态度并不怎样好,不过他到底是帮助了她,雷丽仍旧是十分感激。
申毅没吭声,抱着大卫继续跟在林槐的身后往下走。
他人高腿长,力气又大,抱着个小孩没有任何的影响,雷丽看他走得极稳,被他抱着的孩子也不哭闹了,雷丽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伊白是个娇气的,走了一多半的路程,眼看就快要到村子里了,她喊腿疼,闹着不愿意继续往下走,陈秋赶紧越过秦月和尔莱两个人,蹲在坐在那里耍赖的伊白身前,柔声细语地哄着她。
看到顶着秋生脸的男人用那样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哄着有着伊丽莎白面孔的女人。
秦月觉得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秦月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崩塌的迹象。
呵呵,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无论她怎么样告诉自己,他们只是长得相同的人罢了,可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用自己不熟悉的语气做着他们不可能会做的事情,秦月仍旧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月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波动。
她已经脱离了那些世界,那些曾经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留下深深印记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这些人,他们都不是他们。
哪怕长得相同,他们,也不是同样的那个人。
伊白只是闹着,不愿意继续走下去,此时距离村子已经不远了,秦月,尔莱,和那个叫黑山的男人三人越过他们,朝着已经走远的那些人追去。
走得远了,秦月仍旧能听到陈秋仍旧在温言哄着伊白,那样轻柔的语气,是她从未在秋生嘴里听到过的,秦月心中动了动,扭头,朝后面看了过去。
陈秋俯身将伊白抱了起来,他低下头,在伊白的嘴上亲了一下,伊白瞬间红了脸,整个人立马乖巧了下来,不吵也不闹,乖乖巧巧地窝在陈秋的怀里。
两人站在蜿蜒的山路上面,四周是翠绿的青草,微风吹过,草叶晃动,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卷一般。
“阿月,赶快走啊。”
耳边传来尔莱熟悉的声音,秦月转头,跟在尔莱身后,朝着不远处的小村子走去。
白色的大雾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陈秋和伊白的身影被雾气所吞噬,雾气顺着山坡蔓延下来,一寸寸带吞噬着所能看见的东西。
秦月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了起来,她眨了眨眼,呼吸间,淡淡的水汽涌入鼻端,细密的睫毛上,凝结出小小的水珠。
抬头看去,天空已经看不见了,太阳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起雾了。
雾气越来越大,雾气之中,有人拉住她的手,朝前走去。
那双手很大,很宽,并不是属于尔莱的,事实上,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秦月被拉进了村子里面,村子的雾气似乎比外面淡了许多,秦月抬头,看到握着自己手的男人。
申毅。
秦月瞪大了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清澈的褐色瞳眸中,映出了她的影子。
秦月想说些什么,申毅已经放开了她的手,站到了一旁,秦月摸了摸鼻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人家只是顺手而已,刚刚,她看到的,怕是幻觉而已。
“谢谢。”
秦月诚心诚意地道谢,原以为申毅不会回应,谁知道,他低下头,看着她,许久后,嗯了一声。
秦月莫名地觉得脸有些热,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申毅看着她,茶褐色的眼眸里面似乎装了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
站在另外一旁,正在看着地图的林槐似乎不经意地抬头,朝着两人站立的方向看来,在看到那挨得极近的二人,林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申毅。”
他喊着,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其它的情绪:“帮我看看地图,看看这家村子里的旅馆在哪里。”
站在林槐身边的楚阳眉头微挑,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
这个村子很小,不过几十户人家,这样的地方,想找到村子里唯一一家旅店,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又何必硬要叫其它的人来帮忙?
雷丽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不过人不说,她也不问,只是用从包里掏出来的干毛巾,帮着大卫吸着裤脚上的水。
尔莱似乎感觉到了这气氛有些怪异,从旁边蹭了过来,整个人几乎贴到了秦月的身上,她附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秦月的耳朵上面,酥□□痒。
“哎,阿月,这气氛有点儿不对啊,你不是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么?现在这是怎么搭上的?”
秦月推了尔莱一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她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许是因为她长得和克莱尔太过相像,和原主又是好友的关系,秦月对她的态度很亲昵。
两人的打闹,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生出了异样的滋味,黑暗在人心底最深处翻涌,谁也不知道,隐藏在最深处的黑暗何时会出现,将毫无所觉的人拉入万丈深渊之中。
大雾不知道何时退去,将青山绿水重新露了出来,陈秋抱着伊白从村外走了进来,看到站在村口的一行人,伊白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从陈秋怀里跳了下来,脸红红地躲在了陈秋的背后。
陈秋倒是并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和众人打招呼:“hi,你们还没去旅馆么?”
林槐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我在等你们,大家一起来这里的,总不能丢下你们先行离开。”
没等陈秋说什么,林槐已经不再看他,朝着其余的人大声说道:“旅馆就在村子西头,我们赶快过去。”
众人应了,拎着行李,跟在林槐的身后,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半路程,秦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她朝周围看了一眼,白墙灰顶的建筑小巧精致,栽种在门外的柿子树果实累累,因为没有人采摘,果实落了一地,秦月正在走神间,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啪叽一声,发出细微至极的声响。
秦月低下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已经熟透了柿子,不知怎么的滚到了路中间,被她一脚踩得稀碎。
看着那橙黄色的柿子肉,秦月脑海中灵光一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妥了。
这村子里面,居然没有人!
一股寒气从心底爬了出来,秦月拉住了尔莱的胳膊,在尔莱回头看她的时候,秦月说:“尔莱,这个村子里,没有人”
尔莱却似乎好不惊奇,切了一声后,点了点秦月的额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个村子当然没有人,事实上,它已经被废弃了,不过后来有土豪看中了这里,重新修整了一下,通了电,建了宾馆,方便向我们这样的人来游玩。”
秦月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再看周围的那些建筑,确实有翻新的迹象,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小题大做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陈秋听到两人的对话,扭过头来,看着秦月,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事情吧?这种深山老林,做什么都不方便,像我们这样的人偶尔图个新鲜来玩玩儿,那些在这里住了十几甚至几十年的人,哪里会愿意继续待在这里?”
秦月沉默,没有吭声,陈秋以为她生气,切了一声,回头去和伊白说着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伊白捶打了陈秋几下,陈秋却并不恼怒,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样的陈秋,与秦月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重合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不是秋生,秦月告诉自己,目光落在那个侧头望着秋生,脸颊上染满红晕的女人身上。
她也不是伊丽莎白。
秦月如此告诉自己,移开了目光,再看到不远处的那栋二层小楼时,秦月愣了一下。
那是一栋典型的徽式建筑,白色的外墙,青灰色的砖瓦,大门是黑色的,门上是两个青铜色的怪兽门环。
秦月离得有些太远了,看不清那两个门环是什么怪兽,等到走得近了,才看到那雕琢的栩栩如生的门环并不是什么怪兽,而是狮子。
青山绿水,这么一栋灰瓦白墙的旅店矗立在这里,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是极其有意境的地方,秦月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只不过感觉这间旅馆,这个村子,处处透着怪异。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秦月如是想。
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大雨顷刻间便落了下来,十个人挤在狭小的屋檐
林槐摸了一把脸,用力地扣起门环,其余的几个人也叫嚷着,让老板赶快开门。
旅店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片刻后,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娇娇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面。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梳着两条麻花辫子,身上穿着一身合体黑白格子的长裙,白色的袜子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小巧玲珑的脚丫套在一双棕色的皮鞋之中。
秦月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个长着与伊斯特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孩像极了扮演乖巧小女孩的伊斯特,只不过,她的年纪看上去,比伊斯特要大了许多。
被雨淋透了的一行人挤到了大厅里面,好在地上是光滑的石板,并没有像别的那些旅店铺着柔软的地毯,否则被他们这群人身上的水一淋,那地毯可就要报废了。
那个长得和伊斯特非常相像的小女孩,皱眉看着石板上流淌开的水渍,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再看这么一群人满身都是雨水,俱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更是觉得厌烦,只不过因为良好的教养,才没有发作出来。
林槐等人等了半响,仍旧没有人出来招呼他们,整个旅店内似乎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一个人一般,林槐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姑娘,这里就你一个人么?这里的老板呢?”
小姑娘皱起好看的眉,想要发作,可似又想到了什么,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叔叔,不要叫我小姑娘,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伊思。”
林槐愣了一下,眉头挑起,额头上的雨水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好吧,伊思小姑娘,请问这旅店里就你一个人在么?”
伊思点点头:“旅店的老板是我的爸爸,他和妈妈有事儿一起出去了。”
“你们是昨天订了房间的客人吧?爸爸已经交代好了,我这就将房间钥匙拿给你们。”
伊思说着,转身跑到了柜台后面,片刻后,拿出了十把挂着房间号的钥匙。
“这里面是十把钥匙,楼上楼下都有客房,楼下四间,楼上六间,房间大小没什么区别,你们商量一下,看怎么住吧。”
说着,伊思将手中的钥匙一一交到几人的手中,在伊思准备将钥匙递给伊白的时候,陈秋阻止了她:“伊思小姑娘,你不用给她钥匙,她和我一起住。”
伊思皱眉,看了红了脸的伊白一眼,默默地将那把钥匙装进了裙摆的口袋之中。
这年头,婚前同居并不算什么,陈秋和伊白本来就是情侣,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伊思将钥匙分发完毕之后,便回到了柜台后面,带上耳机开始看电视。
众人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钥匙,想了想,没有再去找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旅店不知道住了多少次,钥匙已经拿到手了,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伊思说房间都大同小异,因此,谁也没有提要换房间的事情。
秦月和尔莱两人的房间在楼上,她是201,尔莱是203,她们中间住着的是那个叫黑山的男人。
204住着的是林槐,申毅住在他隔壁,205号房间。
楼下101住着的是陈秋和伊白两人,雷丽和大卫两人住在102,103号房间住着的人是楚阳。
房间的格局如同伊思说的那样,大同小异,一张双人床,一个卫生间,里面简单的摆放着一个柜子,和一个沙发,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的东西。
房间布置的虽然简洁,不过装饰得却很不错,地上铺着酒红色的木质地板,墙壁贴着水蓝色的壁纸,灯是花瓣状的,六角的花瓣,粉嫩的颜色,看上去,像是桃花,又或许是樱花,秦月并不太清楚。
床铺也并不是酒店那种白色的,而是天蓝色的小碎花,许是被褥刚刚晒过,盖在身上暖暖的,床单上有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并不刺鼻,非常好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清洗的。
秦月去尔莱的房间里逛了一圈,她的房间和她的差不多,不过墙壁是粉色的,床单被罩是橘黄色的,看起来,整个房间像是小女生的卧室。
尔莱很满意这个房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见到秦月进来,尔莱一骨碌坐起来,伸开胳膊挡着自己的床。
“阿月,不许觊觎我的床,我是不会和你换的!”
秦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阿莱,我没有你那么没出息,我是问你,要不要下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
尔莱迟疑了片刻,同意了秦月的邀请,拎着随身的小包,跟着秦月一起出门,刚刚锁好门,旁边的门也开了,林槐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秦月和尔莱两人,林槐笑了起来:“我想去吃点儿东西,你们要不要一起?”
秦月和尔莱对视一眼,欣然同意。
三人一起朝楼梯走去。
不过是二层的小楼,又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自然不会有电梯这种东西存在的,三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林槐落后了两个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两个女孩。
秦月是么?
走到柜台前,伊思听到声音,抬起头看来,见是他们,伊思的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么?”
看到这张与伊斯特一模一样的面孔,秦月总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鬼畜事情,她咳嗽了一声,略微有些别扭的说道:“那个,伊斯特呃,伊思,我想问问,这里有饭菜卖么?”
伊思抬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秦月:“你在开玩笑么?这里怎么可能有饭菜卖?”
许是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伊思有些别扭地转身,从背后的柜台中拿出几桶方便面,摆在了秦月他们面前:“饭菜没有,有泡面,你们要么?”
秦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来也是,这旅馆里现在只有伊思一个小姑娘在,饭菜这种东西,自然是不会有的。
“有开水么?”